定:半个月后再访七佛伽蓝,与他一会高下。
定香应下,慢步下台回到观赛席。徐徐落座,并无异态。
怀霜心中虽疑他对司空乱斩的态度,倒也不急在此时追问。见释摩兰退让,他便将赛事拉回,请刚才未完成比赛的两方再度上台。
事情发生得太快,在场众人不及细思什么。然而,等修武会结束,这些人再度回想那日发生的事情,一些猜测、艳词便随之而生,流言也在各大正统门派之间暗暗传开了。
九月初五,夜。
时近二更天,怀霜无法入眠,披衣到殿外散步。蓦地,脑后感到一阵凉意,有风掠过。他眉心一拢,回头看去,只见天际冷云凝绝,新弦月色朦胧不清,佛殿上,烛火微明。
心头警觉,他寻着风过的方向走去,未几,来到客院禅房外。有两间房内点有灯烛,他蹑足靠近,听到左侧房间传来隐隐低语。
“你确定你的伤没事?”是女子的声音。
“我真的没事,你还是快回客栈歇息。”定香淡淡又无奈的声音。
怀霜双瞳一缩,心头升起怒意。佛门净地,夜半时分怎会有女子在此?而且在定香房内。他捺下愤怒,向窗边走近了些,只听里面那女子笑问——
“赶我走啊?”
定香久不回答,怀霜等了半晌才听他道:“……如果你不想我早点歇息,可以不走。”语气熟稔,依稀有些凡情自嘲之意。
“那我就不走了。”女子的声音带上欣喜,调子娇软粘人,似春日羽絮迎风拂面,“我看这里……景致也还不错,树影悠悠花悄悄,秋风袅袅月朗朗!”
定香突然咳嗽,房内衣衫摩擦,女子的足音短促响过后,传来她怨责的声音:“死撑!都撑了一天啦!吃药吧!”定香气息微粗,听得出内腑受创。怀霜猜到是释摩兰那一击造成,不由在窗边摇了摇头。未几,女子又道:“我好心送药给你,你要是不吃,信不信我明天就把少林寺拆了。”
喝,好大的口气!怀霜心头暗嗤。
房内,年轻的护法盯着被抛到手边的长颈瓷瓶,盯盯盯,良久才慢吞吞问了句:“你确定……这药我能吃?”
“为什么不能吃?”
“……是厌世窟主为你配的伤药?”
“对。所以你放心,绝对没毒。”
“……才不放心……”定香轻轻说了句。
“你说什么?”女子拔高嗓音。
定香长长一叹:“乱斩,多谢,药我会吃的。现在……接近三更天了,你还是快回去休息吧。”
怀霜听女子低低笑起,声音隐约不清,片刻后,房内灯烛突然熄了。他不见有人出来,以为女子留宿在定香房内,惊怒交加,实在忍不住,在窗边提气大叫:“定香!”
房内一片静寂。
“定香!”他又叫了声,走到门边敲打。
片刻,脚步声响起,木门徐徐开启,朦胧弦月下,定香依旧是白天的一桶僧袍,双唇略红,仿佛涂了脂肪一般——是拭不净的血色。
“怀霜。”他转身入内,将熄灭的油灯点燃。
“你……你伤势如何?”怀霜进房后左右打量,看到后窗虚掩,房内不像有人藏起,心头疑惑,却听定香道——
“这么晚,找我有事?”许是受伤的关系,他的调子极淡,淡到让人以为他生性冷漠,根本不是七佛伽蓝那位心如帝释的定香护法。
怀霜在外面,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今日无力再顾及其他,能劝她回去已经筋疲力尽,如果怀霜诧异什么或是想对他说教一番,他不保证此时有心情听下去。
刚才她吹熄油灯,从后窗掠出,他没去点燃,就是希望怀霜自行离开,没想到他还是跑来拍门,一惊一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