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滢然?”季卓云奇怪她的去而复返,但当他看到她身后的青年时,更惊讶地放大了声音,“阿强?”
青年激动地上前一步:“终于找到你了!”
“你怎么会来的?”
“季爷爷他,去世了……”
雨越下越大了。
季卓云倚靠着身后的柱子,坐在医院门前,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前方。
在处理完青年的伤并安顿好之后,他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不曾变过。
方滢然侧首看着他,一种从未有过的心痛缓缓蔓延。他该是开朗的、坚强的、神采飞扬的,而不是像此刻的无助与心伤。她想安慰他,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他说的是我爷爷,”他缓缓开口,仍没看她,“我一岁不到就没了父母,是爷爷拉扯我长大的。家里有一小块田,可以让我们祖孙勉强度日。八岁那年,家里遭了灾,爷爷没办法,让同乡的大叔带我来上海。我做报童、学徒、陪读,为的就是想让爷爷过得更好。但真的很难,直到我遇见白教授。”
“他收养了我,给我吃住,让我受教育,我终于有能力让爷爷不再那么辛苦下去了,可是,他竟然就这样走了……”他迎视她,让她清楚地看到他眼底深浓的悲哀,“他是我惟一的亲人,现在,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不!还有很多人关心你,即使没有血缘,他们也是你的亲人啊。”方滢然看到他眼底的水光,痛恨自己竟是如此地拙于言辞,无法抚平他的伤痛。突然,一种冲动攫住了她,让她不假思索地做出从未想过的举动——她抱住了他。她紧紧地、紧紧地把他拥入怀中,像抚慰一个哭泣的孩童,感觉他的身体由僵直慢慢转为松懈,终于不再抗拒地栖息在她怀中。许久许久,她感到肩头的湿润,感到颤抖渐渐平息,心也随之安定。
雨不知不觉渐小,终于停了下来。
门廊下是一片静默。在两人分开后,尴尬就横亘在他们之间,谁也不敢再看对方一眼。
方滢然的脸热辣辣地烧,心也止不住怦然。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出这么大胆的动作。她不曾后悔,至少季卓云不再强抑着悲伤,但怎么收场好呢?
“雨停了,我送你回家。”季卓云轻咳了声,打破诡异的气氛。
“哦。”方滢然慌忙起身,随他走了出去。
他们并肩走着,依然是不自然的沉默。
“啊。”滢然脚下一滑,轻呼出声。
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臂,扶稳她,没再放开,而是滑下牵住了她的手。
她手一颤,没甩脱。
依然向前走着,依然默默无语,但不安已经消失了。
来到家门前的街口,季卓云停下脚步。
“明天我要回去了,”他转身向着她,“这一去可能要有一段时间。”
……
“滢然?”他的声音温柔低哑。
“嗯?”
“你愿意等我吗?”
大雨之后的街道被冲刷得一尘不染,空气中混杂着浓郁的水气,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四周是一片静谧。
他们站得很近,近到她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泛着热力的阳刚气息。
“砰砰、砰砰!”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在空中回荡着。
她的视线落在交握的手上。温暖由他的掌心传至她的手,再输送到四肢百骸。他的手有点颤抖,些微的汗慢慢沁了出来。
他是屏着呼息的。
“好,”她抬头迎视他,唇角带着笑,有丝羞涩,“我等你。”
他紧盯着她,很久,不说也不动。然后,他忽然咧开嘴,笑了。
这是他今晚的第一抹笑容。
他眼中闪动着狂喜,但仍是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