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姒推开家门,乍见母亲弓着腰眯着眼坐在小凳上穿胶花,立即一步上前夺过来扔在凳上,“说过多少次别弄这些,为了一元几角伤了眼伤了腰值吗?”
“不是不是,邻居苏姨赶货期,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帮帮她……”方母被骂得很高兴,拉着她问长问短,又急急到厨房捧了炖盅出来,迫着她喝了半碗林家太太喝不完勺剩下来的燕窝汤。
“行了行了,你快睡去。这些让我弄!”方姒把母亲推入房中,看着她上了床盖好被子,才回到小厅坐下来穿胶花,全部弄妥后才洗澡回房睡觉。
方家这矮屋子像个四方城,初租回来时用了数块夹板合成间隔了两个房,小的母亲住,大的她和弟弟住。以前是弟弟睡下铺,她睡上铺。十三岁是个敏感得可怕的年纪,没有自己的空间更显凄凉。幸好她成绩优异,自中学起就有低年级学生请她辅导作业。每每回到家里,弟弟已经熟睡得像头猪。
所以,属于她的宁静时刻,总是能听到若深若浅的鼻鼾,和不时“呼啦——砰——”等等掀被子蹬腿的声音。后来考上了大学,她迫不及待搬到宿舍里。毕业后,弟弟进了大学,房子才真正成为她一方天地。
如果不是欠徐傲的钱,她一定会在弟弟寄宿这四年内供一层属于方家的楼房。人没有独立的巢穴,就没有安全感,仿佛睡在冬天的野地,连梦的颜色也是颓败的。
但弟弟仍有寒暑二假,届时她就要挤到母亲房里,闻着浓浓的风油精味道入睡。后来看准徐傲不是坏人,不耻求他包吃包住。及至进入徐家,窗明几净,阔宽开阳,立时觉得鼻子发酸……
这人挺好相处,就是喜欢装一副滑头样子,在嘴头上占便宜。等她习惯下来,竟觉那些话总会扰至她心神不定,数股热流在胸口来回涌动,以致每每心慌脸红。久而久之,她渐渐觉得自己竟然很期待被他取笑,被他在嘴头上占尽便宜,再涨着脸虚张声势斗嘴的时刻。
然而,那天他大力甩开她的手,眼中戏谑褪去,只剩愕然和戒备!她的心当场冷却。
大家都是成年人,形于颜色实属迫不得已!想到这里,方姒不由痛恨自己,怎么会在那种场面泄露情绪?主子看上佣人还好,佣人看上主子,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
隔天,方姒踏入公司,先拐至休息室脱下外套,眼尾间,又见得几个多事的家伙在办公室一角凑成一堆儿左瞅右瞄,说个不停。
“嘿,他连女友都还未有,骂他有什么用。对了,你们看刘茜将来会不会和叶明慧同一下场?”
方姒摇头——不知这个小多又在说谁。
雪如单手托腮作深思熟虑状,“叶明慧和陈经理搭档二年有多,这刘茜才上位一个月未到,唔,男人再好色,也不至换人换得这么快。”
“对!”小多用力点头。
“但我真的看见陈经理和刘茜拖手手逛海港城啊!”张朗说。
雪如捂嘴窃笑,“你眼花!”
张朗“哦”的一声,又问,“喂,如果我眼花,那刘茜应该不会升职了,你们看方姒有没有机会?”
两女同时横了他一眼,“陈经理从不正眼看她一下,你说有没有可能?笨!”
方姒猛吓了一跳,她作风从来低调,这批口没遮拦的家伙居然把她扯下去,真是岂有此理!正要进去轻斥小多,又听得张朗嗫嚅说:“其实方姒挺纯真,就是木讷些,不对陈经理胃口,不过这倒安全些……”
小多干笑两声,故意挨上前用胳膊蹭了蹭张朗,“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怎么了,喂……想追那种怎么点也点不开窍的小妞儿,不如追本律师楼美女排行榜位居第二的我吧。”话音未落,她瞧着他猛眨媚眼。
张朗脖子一硬,“那第一是谁?”
“我嘛!”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