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缘由后,李香君顿时怒不可遏,扬言道:“郎君是何意思?阮大铖趋赴权奸,廉耻丧尽,妇人女子无不唾骂,他人攻之,官人救之,吾不知官人自处于何等?官人之意,不过是因他助我妆奁,便要徇私废公,这几件钗釧,衣裙,却放不到我香君眼里!”言罢,转身而去。
相较侯方域的才华和风度,李香君更爱慕的却是他的名节。之于香君,无论是其爱情抑或其政治理想,终是不容玷污,不容轻视。
在秦淮河畔日日笙歌之际,正值明朝慌乱之期。此地的歌舞升平无情又似嘲笑般的对比着这个王朝此时村郭萧条荒芜,残垣独对夕阳古道的衰落。
风雨洗尽铅华,秦淮河一如既往的汩汩流淌。
如果李香君仅仅凭借着点才华腹墨,色相超人的本事,或许她会和其他的歌妓一样,历史走远时,在灯光桨影里消失的无声无息。
可就是这个色艺双全的女子,义盖云天,仗义豪气。国家几欲沦陷之时,她用其满腹壮志,声声悲歌,情憾山河。
一语惊醒梦中人,那些所谓的清流士子,终是男儿气短。
历来,总有一些附庸风雅,自命不凡的文人墨客,国破山河损灭之时,手无缚鸡,无能为力。纸醉金迷里,目光迷离,还要不知廉耻的道一句:“商女不知亡国恨!”一面在温柔乡醉生梦死,一面还得假惺惺的充当爱国之士,对风月场所装的是一阵鄙夷。
不知亡国恨的又岂是商女?真不知那歌歌吟唱,终究和曲为谁?如若没有那些所谓的清高之人听曲,商女的亡国之音又为谁日夜无奈奏起?
有些人就是这样,为了隐讳自身,便在他人衣裳泼墨。纵使你冷眼旁观,又能清高到哪去?
明末腐朽动荡的社会,一个歌妓尚能民族大义,面对昏庸与腐败,终日里只会诗词作赋,流连于秦楼楚馆的伪面君子,面对李香君,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国破家亡双泪暗,有人挺身而出,自有人趁机揩点好处,独自受用。
提起奸佞之人,少不了万历四十四年进士——阮大铖。自古小人有才者,亦多矣。可此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平白的污了一身才气。常年在朝,身为官宦,自是摸爬滚打,两面三刀,受用的很。
厌烦至极,我的脑海中甚至描摹出他的大概模样。似乎满脸横肉,浓眉络腮胡。嘴角微扬,眼神犀利,微微透出肃杀之气。
阮大铖与宦官魏忠贤狼狈为奸,阉党勾结,弄得朝野乌烟瘴气。小人得志又有几时长?
明思宗崇祯元年,东窗事发,小人魏忠贤被诛杀,阮大铖作为逆贼同僚自是自身难保,逃及不过,被朝廷削籍免官,灰溜溜地退到南京闲居。
抑郁的阮大铖怎能甘心就此埋没?寂寞难耐的他,在南京广交江湖人士,暗中谋划,伺机找到与其沆瀣一气的“知己”,准备东山再起,重建风光生涯。
说来还真是不易,在黑暗中摸索,淤泥里前行。
找准时机的他一举出击,眼看着侯朝宗欲迎娶香君而钱财欠缺,心里算盘打得啪啪直响,脸上还得假惺惺的借杨龙友之手,顺机给侯朝宗扔一个馅儿饼,只等着他吃完再要账!
可之于他的不轨之心,即便是绫罗绸缎,珠寰妆奁,转身决绝的香君,只丢给他两个字:不屑!
做人做到此种田地,也只能感激前辈子修来的福,祖坟上阵阵冒青烟。不过,奸也好,佞也罢,终究是留了名,黄泉之下也足够窃喜一阵了。
风雨飘摇的时代,任何人都不会知晓在下一秒会发生什么。那种小心翼翼的生活,多秋年代的烟火,不是生活在安稳尘世的我们所能体会的。
于是,他们也只能诚惶诚恐的走在荒凉的街道,深一脚,浅一脚,唯恐沉埋的白骨刺痛心中最后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