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眉宇间却凝结一股凛然之气,菱唇微勾,令人觉得甚为傲慢,正如她掷地有声的嗓音,不可一世。
但见她袍袖半卷,一手推开墨白的胳膊,一手反指他的胸口,边说边戳:“你是怎么回事儿?不是嘱咐过你要老老实实待船里吗?下着雨,你又出来做什么?吟风弄月也要看看天气,这会子能写出劳什子的文章?你以为自己是铁打的?要是为此又惹上那该死的风寒,谁会为你的献身精神而感动?什么‘惟有读书高’?百无一用是书生,倒是大实话!你本来就肩不能挑,手不能扛,一旦丢开笔,倒下了就只能做条米虫!你知不知道?啊?”双手叉腰的样子好似河东狮吼,夜叉转世。
老船夫瞪大眼,张大嘴,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的女子,无论他的见识多广,亦未遇到过如此凶悍的泼妇。这……这俊逸脱俗的墨公子,怎会与如此粗鲁的女子有瓜葛?
反观一脸平和的墨白,即使红衣女子再三蛮横,也依然面不改色,维持着谦谦君子风度。他后退几步,在舱口拾起骨伞,轻轻撑开后挡在浑身湿漉漉的女子上方,慢吞吞地说道:“抱歉。”
抱——抱歉?
被骂个狗血喷头,折腾半天,他就会说“抱歉”?这年轻人的修养未免也太……太好了吧!老船夫慌乱地调整视线,不敢置信地回觑墨白。
“你——你这书呆子——真是能把老娘气死!现在才想起打伞?早些时候呢?”红衣女子呼呼闷喘,一瞥他那副无辜的模样,不禁又气又怜,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子再恼下去。他……就像是一汪清澈的溪水,总能适时地熄灭她的冲冠怒焰。
仿佛察觉到老船夫惊讶的目光,女子微微撇过芳颊,笑眯眯地蹲下身,与他眼鼻相对打个照面,说道:“你——”话音未落,神色陡然变沉,“看什么?当我是个妖怪不成?”
老船夫下意识捂住苦命的耳朵,实在无法忍受“魔音贯耳”。
墨白尴尬地笑笑,拉起女子的柔荑,低语:“娘子,莫——莫要吓到老人家。”
老船夫犹如五雷轰顶,面目僵化,讷讷地以笛指指红衣女子,“她……她……相公说她是……”
“娘子啊。”墨白眨一眨眼,不解船夫的神情何以如此怪异,“晚生夜泊枫桥,为的正是等候拙荆前来会合。”
“什么娘子、拙荆?”红衣女子一瞪杏眸,嗔道:“濯衣就是濯衣,你也是奇怪的人,好好的名儿不叫,干吗非扯上麻烦的东西?”
墨白好脾气地笑笑,温柔地为她拂过额前稍显凌乱的发绺,说道:“你本来就是我的娘子啊。好好,你不喜欢这称呼,我日后不叫便是。快点进舱吧,你瞧瞧,这浑身都被水淋透了!”
楚濯衣点点头,随他进舱前似乎想起什么,忽又回过首朝老船夫一勾手,“船老大是吧!既是同路人,又何必自轻轻人?谁说‘万般皆下品’的?须知道,我楚濯衣跺跺脚,莫说小江小湖,就算是大海也要掀起千层浪!”言罢,冷冷一笑,挑帘入舱。
老船夫独自一人木然地杵在原地。这女子竟知道他的想法——他觉得她根本配不上墨相公的想法。
他原本认为只有神仙般的女子,才得匹配墨相公那样的翩翩男子。然而,楚濯衣的出现将一切想象打破!那个泼辣的女子……等等,她说他们是同路人,她姓楚?
难道说——
当啷一声,长笛落地。
帘外雨潺潺。
船舱内。墨白拿起早已备好的棉巾为楚濯衣擦揉着滴水的青丝。长发垂曳,披散在她纤瘦的肩头,宛若三尺瀑布,乌黑而亮丽。墨白掬一绺在掌心,不禁再三为那光滑的触感而赞叹——她任性如斯,但却拥有柔润无比的发丝。正如她有刚烈的性子,同时却又怀有一颗比任何人都柔软的心啊。
这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