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少数几套衣服中最新的一条裙子，带上准备好的材料和作品，苏小暖走出充满生活气息的小区，来到公车招呼站。

    苏小暖租住的小区是一片早先的旧民居，没有统一的物业和管理，住的人也是鱼龙混杂，但是因为房租便宜，很多乡下来的农民工和大学刚毕业的人租住在这里。

    由于位置离市区比较远，道路也不是很宽，所以没有设立正规的公交车站，只设立了两路公车的招呼站，去很多地方都需要在中途转乘。走到招呼站的时候，站点边已经挤满了等车的人，大部分是拿着铲子、锥子、锄头，穿着沾着黄泥巴的解放鞋和已经洗旧甚至有破洞的衣服的农民工，旁若无人地三三两两围绕着大声说着笑，说着工地上的趣事，谁家的媳妇又来信了，谁家的娃考试得班里第一名了，说一些上不了台面的黄段子。

    一些穿着套装的白领上班族，拿着或背着皮包静静地站在离那些农民工有些距离的地方，向公车驶来的地方张望，不时因为不远处农民工的喧闹转头回望，眼中却带着鄙夷和漠视。这种距离，就像一脉山岭，隔着的，是两种人的生存姿态。

    公车来了，还未等车停稳，所有的人拼了命地往上挤，前一分钟看起来还那么斯文的白领族，这会儿似乎也忘了矜持和姿态。拥挤时互相碰撞的抱怨声、呼喊声、还有拿着喇叭呼喊乘客自觉投票的声音混杂成一片，震动着整个车厢，仿佛随时要爆炸。

    站在招呼站台看着公车尾气飘散，车身渐渐消失在转角口，苏小暖用力握了握手中的资料，暗自庆幸自己提早了近一个小时。那个她应该叫做妈妈的女人告诉她说，不管做人还是做事，就跟接客是一回事，做最坏的打算总是没错的。

    就像今天，她做好了如果坐不到公交车就走路到新公司报道的打算一样。原来有些影响，即使厌恶，却已深入骨髓，逃也逃不掉。

    “没事的，下一班车很快就到了，而且也不会那么多人。”

    转头，一个穿着休闲装的男人，或者说，应该叫做大男孩站在身旁，笑起来的时候两排牙齿洁白得可以做黑人牙膏代言。头发是刚剪过的样子，清爽而干脆。两个酒窝笑起来的时候一深一浅，有人说，有酒窝的男孩子让人感觉温暖，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也许说的就是这样的男子吧。

    那是苏小暖与沈云谦的第一次遇见。是那段故事的开始。只是后来苏小暖常常想，如果可以选择，那么她宁愿自己也如那些忘记姿态挤公车的人一样在那个清早在拥挤的车厢里为自己寻得一方立足之地，这样，就不会遇见那个微笑，不会遇见那个叫沈云谦的男子，不会有之后那一串一串的缠绕和纠葛。

    果真，等了不到五分钟，公交车就到了，而且车厢内只是寥寥坐了几个人。

    “上班高峰期都是这样的，大家都赶着那么一个点坐车。如果各个公司上下班时间能稍微错开就好了，不过也就少了一道亮丽的公车风景了，对吧？”

    上了公车，沈云谦兴奋地说着他对于公交车拥挤现象的各种观点，手舞足蹈的样子像个调皮的小孩，全然没有注意到苏小暖只是对着窗外发呆，完全不在状态内。

    “各位乘客，小柳桥站到了，有下车的乘客请带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公交广播里甜美却不带感情的女声播报着到站消息。

    苏小暖还在发呆，沈云谦将她拉回现实状态，告诉她应该下车转乘99路公交车。

    苏小暖面露惊讶，沈云谦指了指她手中的文件袋，原来是他看到了她文件袋中标注的公司名称：沈氏集团。

    苏小暖用一个微笑报以谢意，便拿起文件匆匆下车。

    “阿呆姑娘，我叫沈云谦，很高兴认识你。”沈云谦从启动的公车中探出头大喊。

    沈云谦，在这座城市，房东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