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书祭(无宴)
楔子
灯火阑珊。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
高阁上灯花满楼,在月色的映衬下散出珍珠的流光,却是华美得过分奢侈,像是微微崭露的头角,带着血腥的气息,渐渐覆盖在京城的上空。
剑太过冰冷,好似执剑的人,血液也是冰冷的。
烛火下的剑光折射出灯花的色泽,半晕黄,半猩红,与她身体里流淌出的血液,混成一体。
那是——很温暖的色泽,却在冬夜里熄灭了温度。
“陆……陆学士……”有人震惊在当场,几乎说不出话。
“圣上!”有人跪了下来,“哐啷”一声,冷剑落地,溅出了血液,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人,一个女子,一个——他方才一剑刺去的女子。
她的眼神很怪异,她看着他,有些震惊,有些迷惑,有些……不敢置信,那只是一瞬,转而唇角一笑,仿佛释然地含笑合眼。
那一剑,正中心脏。
在场之人全然愣住,皆不知那文质彬彬的陆大学士,竟然会横剑相向,竟然毫不犹豫地杀死了——自己的妻子。
“臣,罪该万死!”他又说了一句,在场的人无不是皇亲贵族,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他,陆鹤龄,杀了人。
最先恢复平静的是老皇,却见他的神色很是怪异,仿佛预料到陆鹤龄的所为,又仿佛震惊于他的选择,“陆鹤龄,你可还有话说?”这么多眼睛看到他杀人,谁也救不了他。
“臣……”他顿了顿,那是个年过四十的老人,跪在身前,满手是血,竟是种欲言又止的苍老,“臣,只有一句话要说。”他抬头,看向老皇,确切地说,他并不是在看那老皇帝,而是穿过老皇,他看的——是皇帝身后那两人。
一人金丝黄衣,九龙瑞缀;一人清淡衣衫,书生意气。
两人似还未能接受方才的事实——朝德第一忠臣太子太傅兼文昌阁大学士陆鹤龄的妻子竟然会是北狄双飞阁的奸细,东窗事发后,陆鹤龄为掩盖罪行而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欺君,通敌,杀人,哪一条都是杀头的罪,而牵连的人皆难逃罪责。
众人噤声,似都在等待他说出下句。
陆学士转头看向窗外,窗外华灯初上,异常华美,冬夜的寒风吹拂过来,让人瞬间清醒。
“乱条犹未变初黄,倚得东风势更狂。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他苦笑一声,“臣,再无话可说。”
乱条犹未变初黄,倚得东风势更狂。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不知天地有清霜。
陆鹤龄之心,可昭日月,纵朝廷被污,纵君王偏听,天地——终是有清明的。
他这一句话声音并不大,却好像被风带去了很遥远的地方,高阁深殿,雾霭重重——那一瞬,竟然让在场所有人为之一震,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
“老师……”有人推开身侧的人,妄图上前说情,却被素淡衣衫的人一把狠狠掐住,示意他莫再说话,而淡衣之人自己步上前,一跪,直跪在老皇面前,“臣,明湫——恳请监斩陆、鹤、龄。”
他话语一出,周围一片抽气声。
脸色唯一没有变的,甚至唇角还有淡淡微笑的,只有,陆鹤龄。
那瞬,雪花漫天而下,遮掩了百花灯下肆流的血液。
清霜殆尽。
一夜,冷。
月影朦胧,依稀可辨是个小小院落。
院落中未点烛火,屋外月华流光,屋内一片漆黑。
仔细听的话,可以发觉屋内有人在细声地说话,并非伸张的感觉,如此环境下倒有些见不得人的意欲。
渐渐地,声音略大,“咝”一声,烛火被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