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那水家的三公子吧。”
他这一喊,霎时在座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他这边,连那悠然抚琴的蓝衣女子也稍稍一愕,余光微瞥,似有瞬间的震惊,指下的节奏却丝毫未乱。
众目睽睽之下,白衣公子却是悠然一抖扇,厉风疾扫,雕花的象牙骨扇面便隔开了所有惊羡的目光——再一抬眼见他,却依旧是那般轻佻的笑意,眼睛只望着眼前的人。
“我喜欢你这张脸,很、喜、欢呢……”这样说着,不规矩的手指已兀自攀上他的脸,那样细致而贪婪地抚摸着他的一眉一眼,恨不得将这一张倾城容颜都揉进自己的手心里。
那纤细的手指游移似光滑的蛇腹,冰凉而幽冷,指尖微嵌进皮肤里竟有种刺入骨子里的疼。清楚地望见他眼里瞬现的凄怆之色,师折夕不由得微微皱眉,正要开口时,却见对方忽然“啪”地一合扇,“哈哈”大笑起来,“不差不差,当真是分毫不差啊……哈哈……”
他笑得酣畅,几近肆无忌惮。而就在他合扇的瞬间,似乎所有凝止的时间也恢复了原样,说书之人依旧在说书,抚琴之人也依旧在抚琴,他更是若无其事地走至旁边的位置坐下。一丫朝师折夕福身行了行礼,也赶紧随了上去。
师折夕眉心微凝,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的半盏茶水,再望向那抚琴吹笙之人,转而目光落在身边的白衣公子身上,终是化为一抹了然的微笑,随后朝面前的琴姗若温言道:“姗若,等一下无论发生什么,莫要惊慌,只管看着便是。”他微微勾唇,眼里藏匿的期待越发明显起来,“这场戏会很精彩。”
琴姗若不明所以地横了他一眼,正要发问时,却一眼瞥见那白衣公子正掏出银针往茶水里搅了几下,“他——”竟是在试毒?!
变了脸色的却不只是她,还有白衣公子身后站着的奉茶侍者,“公子是在怀疑本楼?”那侍者端着茶口气不悦地问。
白衣公子轻笑一声,看似不以为然地道:“非也,我只是比较好奇,为何你沏茶时如此小心翼翼,而且,只沏半杯?”说罢取出银针,似乎这银针没有变色也在意料之中。
下一刻,接上话的却是师折夕:“或许,是怕沾上杯沿上的什么脏东西吧。”
不远处,原本悠扬舒缓的琴音微微一顿,又陡然急促了上去。
白衣公子唇角一勾,转眼又笑着朝那群伴乐者喊:“喂,那位弹琴的美人,你弹的曲子可真是绕梁三日,余音不绝呐。”他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腰间的玉带,脸上挂着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可否告诉我这首曲子的名字?”
抚琴之人眸光一沉,纤指微蜷,却是面不改色地道:“此曲名为——《瓦上霜》。”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地传入了师折夕的耳内。他不由得轻轻一笑,瓦上霜?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意思很明显:不让他插手——定也是城主的吩咐吧。行行行,这门前雪他懒得扫,瓦上霜他更是管不得。如此,那就全当是看戏好了。
“嗳?这茶——”琴姗若也终于察觉到气氛的诡谲异常,正要端起面前的茶水细细研究时,不料身后的侍者竟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茶一饮而尽。
“没有毒!”侍者斩钉截铁地告诉她。
师折夕抬眼望向那神色坦然更隐着一丝得意的年轻侍者,叹息着摇了摇头。他清湛的眸子里分明蕴着千言万语,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嗳,你果真勇敢啊。”一阵温软的轻笑声从身后传来,清浅无澜的语气,很好地藏住了那酝酿多时的杀机,“是因为原本就服下解药了吗?”
饮茶侍者的脸色猝然一变,憋红了脸正要辩解时,却忽然腹中一阵痉挛,一股甜腥蓦然涌至喉咙,“噗”地吐了出来。
紫黑的血,落地便凝结成块,是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