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光顾着在电话里朝裴显宇发脾气,亦是忘记了重要的事情。再过一个多星期就是裴妈妈的生日了,她本来想问问裴显宇,是不是还要给婆婆预订原来那家西饼屋的蛋糕。因着半年前,裴妈妈所在的军区医院组织院内职工大体检,她被查出来血糖指标偏高,裴妈妈自己就是医生,平日里对养生也颇为讲究,如此一来,单奕也不敢轻易去买那些高糖高热量的食品,就怕拿回去了裴妈妈不愿吃,又不好意思拒绝,反而尴尬。所以单奕趁着等旻旻的时候给裴显宇打个电话,想听听看他的意思,没想到裴显宇却不接电话。
他总是这样,关键的时候从来不见人影,更可恨的是,他竟还全不拿这当回事。
单奕突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倦意袭上心头,而对于旻旻试探性的追问,单奕根本不想回答,应该说,有关裴显宇的事情,她一概不愿多谈。故而单奕只是摇了摇头,淡淡道:“没什么。”
旻旻见她脸色变得沉郁,总是弯弯的嘴角往下撇着,整个人就像笼在黑暗里,可窗外明明艳阳高照,正有一缕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她侧边窄窄的肩膀上。她今天穿着一件无袖的格子纱裙,眼角眉梢淡薄的一点妆容透出唇上浅浅的一抹绯色,仿佛人面桃花,连空气里都似浮动着馥郁的芬芳,让人不禁如沐春风。
可如今分明已是仲夏。
旻旻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仿佛梦呓,又仿佛不经意似的垂首呢喃:“你还没能忘记他吗?”
单奕心口一震,可很快恢复如常。店里的音乐换成了一首法文歌,女子用低缓沙哑的嗓音反复吟唱着一句:“ec‘estamusant,ec’estamusant”,仿佛一个不讲道理的小孩,偏就要那个贵得离谱的玩具,带着一种蛮横的执拗。
单奕以食指指尖捋了捋垂至眉边的发,自打剪了短发以来,颊边的发总爱落下来,细细碎碎地挡着她的视线。她看着旻旻,用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声音说:“我已经结婚了。”
旻旻忽就生出一股执念,她倾过身子望着单奕,即使隔着桌子,单奕都能感受到眼底灼灼的急切直逼而来:“那假如现在你未嫁,他未娶呢?你又如何?”
有的时候,旻旻和裴显宇很像,对于他们一心想要确认的事,他们偏生有种坚韧的执着,让人抵触,就好比现在。单奕倒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她轻浅一笑,露出左颊边淡淡的酒窝,像是碗里的水晶丸子,用调羹轻轻按出的压痕,只一会儿,便又不见了。她说:“旻旻,你知道的,对于不可能发生的事,我从不回答。”
“那假如呢?我是说假如,假如那是真的,或者说,冯子恺如今仍旧单身,你会如何?”旻旻的眼神渐渐变成了一种咄咄逼人的犀利,乌黑的眸子里恍若有无数冰冷的小蛇,嗖嗖地就要往人的心口钻去。单奕坦然迎视,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兀自呢喃:“君未娶,卿未嫁,君若娶,卿如何。旻旻,在这个世界上,有的只是阴错阳差,所谓天从人愿,不过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那一点点可怜的奢望罢了。”单奕说着这句话,眼底的神色却是虚的,泠泠的像是浮着碎冰,却又带着淡漠的笑意。
旻旻刚要张口,却迟迟不说话,只定定地望着单奕出神。良久,她终究只是无言。她突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蔫蔫地垂下头,手里无意识地用勺子拨弄着长脚杯子里剩下的那一点芒果冰沙。原本堆得尖尖的冰沙早已化成了水,依稀还能见到浅浅的杏色碎片在半透明的冰水里浮浮沉沉,仿佛心烦意乱。
难得二人一时相对无话,正好旻旻的手机响了,她对着电话讲了几句,脸色渐渐凝就变得凝重起来,没过一会儿,她就挂掉了电话一脸歉意地对单奕说:“真对不住小奕,我得先走了。团里刚才来电话,说是彩排用的服装出了点问题,我得回去看看。本来说好要跟你吃晚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