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着些青涩的。偏偏有那么多人爱在这个季节里唱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许了承诺便以为是海誓山盟,到头来只成了池底月影。那些一瞬之间膨胀起来的热情到底是没有立得住脚,也随着过境的晚风渐渐凉下去,一直凉透心扉……
翌日,天朗气清。
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是该下的雨——又说那其实是游荡人间的孤魂野鬼撒的泪珠子。可如今清明已至,淮南城内还是春光惹媚,这日头暖了却也晒得人心里多了几分浮躁。
璃月湖北面,老榆树的阴凉里,西晷一手拎着食盒,踩着地上的榆钱儿往前跳步,嘴里轻快念着:“地府阴,众鬼煞。赤脸阎王是老大,牛头马面半当家,黑白无常来勾魂,孟婆捧着……啊呀!”
她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吓到,直愣愣往后大退几步,方巧撞上了紧跟在她身后的人。
“抱歉抱歉……”西晷赶忙转身赔笑,见是柳家的小公子柳豫彦,玲珑心思一转,便作势要去揉他的额头,“真是对不住啊,我没提防着柳公子在后面,有没有撞疼你啊?”
“滚开!”柳豫彦烦躁地挥开她的手,掩饰自己一路跟踪的心虚,“你挡了本公子的道!”
“好好好,我阿玖靠边站,让柳公子先走。”西晷嬉皮笑脸地做出“您先请”的手势,并暗暗在他的衣袖上蹭了一把。
柳豫彦装模作样正走到一半,忽闻“嗡嗡嗡”的声音愈来愈响,赫然抬眼,竟是一个蜂窝当头砸了下来,无数黄蜂循着他衣袖上被涂抹的蜂蜜香味,群群朝他围攻而去!
“别过来!来人啊——救命啊啊——”
先前嚣张跋扈的小公子在如今却在黄蜂堆里又蹦又跳活像个大马猴。而等他想起了正事回头去看的时候,哪里还有西晷的身影?
“没用的东西。”黑暗中有道阴阳怪气的声音透出冷冷的讥诮,“还不快去渊王府陵园?”
眼见柳豫彦重新受到巫术的控制,神色空茫地往墓地的方向走去,西晷原本已打算绕道回自己的竹屋,猛然想起——
“今日是清明节,他定回去祭拜他娘了。”西晷挠挠头大叹口气,“我上辈子肯定欠了你!”
说罢索性反客为主,使出绝尘的轻功跟上柳豫彦。
是时,渊王府陵园,心瓷夫人墓前。
丹朱墨点,春愁蔼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轻轻念起那个妇人生前最青睐的一首词,枢念的笑声有些低哑,却还来不及随风消散,却见他忽然神色一冷,同时宽袖利落一绞,便将身后偷袭来的一根软鞭似的藤蔓缠住。正要使力时却陡然听得一声脆喝——
“枢念!”
藤蔓那端,凭空出现在枢念身后的是位锦衣公子,论模样虽只算得上是端正,但眉心英气逼人,倒衬得他神韵奇佳。乌髻盘高束了长长的玉带,随意挑出几缕垂于额前,遮去了些眉眼,乍看便觉得发色极美。
他将韧劲十足的藤蔓提了提,啧了一声:“你可是想弑姐?”
原来这女扮男装的锦衣公子其实是渊王府的七郡主,荀初。难得见他失神的模样,便坏心地想过来同他过上两招。怎料他的反应速度依旧这般敏捷,没让她占到半点便宜。
“七姐。”枢念笑着撤回手上的劲,“我当是哪位高手。”
荀初不以为然地一笑,眸中却掠过一道锋芒,“哼,若敢来我陵园撒野,就算是高手也未免胆大包天了吧!”
言毕忽然朝右侧不远处的矮树丛飞去,五指一扣,便将躲在其中的柳豫彦整个提了起来。
她正要质问,却闻枢念无可奈何地笑叹口气,“唉,我正预备透露些假情报给他呢,七姐却先将他捉出来了。”
原来他早就察觉到柳豫彦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