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枢念已经随着西晷绕过潮涯乐坊南面的绿野乡陌,一路走来有细软的山风拂面,松罅间落影参差,别有一番情趣。
约莫半盏茶的工夫,逐渐有雾气扑面而过,碎石小径朝北转了个弯,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被清风湿雾环绕的精巧竹舍,四周碧竹苍翠。
如今已是半下午,竹林里依旧氤氲深深,难见天日。
“这里就是我住的地方,虽然简陋了些,住着倒也自在。”西晷指着前方的竹屋,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愉快。她本就是个随遇而安的姑娘,从不苛求衣食住所,能够寻到这样幽静的地方自然是再满意不过了。
“这地方偏僻得很,除非哪天刘大媒婆上门来寻我,不然是不会有外人来打搅的。”她回眸笑嘻嘻道。
“你要嫁人了?”枢念微感诧异。
西晷闻言“扑哧”笑出声来,“嫁人?我落拓成这样,还有谁敢娶我?”她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嬉皮笑脸倒是没有半点芥蒂的,“刘媒婆寻我只是为了拿我当个垫背,让那些公子哥们赶紧回家抱老婆去啦!我呢,往那一站就是绿叶,专门配人家大红花呀!”
所以那些国色天香的美姑娘逢庙赶集的时候总要拽着她一起去,她长得就让人放心啊,尤其碰上心上人了也有个鲜明的比照。
“呐呐呐,公子你看,这淮南城里还有像阿玖这样凄惨的姑娘家在,你还不赶紧娶个漂亮老婆回家焐被窝去?晚了可就真要向隅而泣喽!”她还故意学起了刘媒婆的口气,眉睫飞舞,“所以那些公子哥都巴不得赶紧成亲呢,红线就这么牵成啦!”
“你若不愿意,大可以拒绝她们。”枢念皱眉微露不悦。
“我为什么不愿意?”西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刘媒婆说成一桩亲,姐姐我还能讨杯喜酒喝呢。双双得益,何乐而不为?”
她倒是真不介意的,因为她本就不在乎那些金玉表面,至于“女为悦己者容”,“簪花只盼君回顾”之类的云云,于她也全是白搭。
“西晷,”枢念突然开口,俯下身来看她,“我倒是觉得,你这样没什么不好。”
西晷愣住,这才发现眼前的人已近在咫尺,方才那句话竟像是咬着她的耳朵说的。
“啊呀糟糕!我的屋子还没来得及收拾,你先在这里等我,等我喊你了才能进来!”她仓惶转身就要退出他的视野,怎料还未迈出几步便只觉得头皮一疼!原本缠在竹身上的藤蔓竟然绞住了她的头发!
她越发觉得心烦气躁,怎样都解不开缠成死结的青丝,便索性捻指为刃,企图用指风割断藤蔓。怎料那藤蔓的韧性却好得惊人,被劲烈的指风一弹连连震了几匝,反而愈缠愈紧!
“啧。”她吃痛蹙眉。
枢念见状却是笑了,“我来帮你。”他伸手绕到她脑后,“打死结了。”
细致的话语清楚地落在耳际,因为他靠得极近,近得可以让西晷闻到她身上清雅的茶香。极倦淡的,还夹杂着八九月里的桂花甜橘的味道,如同他眼底细细的微笑般浅行即离,却会让人觉得温暖。
西晷赶紧垂下眸子,手足无措地搓着自己的裙角,直至搓出汗渍也浑然不觉。
“里面绞了一道劲,你用蛮力是扯不开的。”枢念温热的气息洒到她颈子里,暧昧而诱惑。当然不会告诉她,因为自己下了“锦缚咒”在里面,真气皆被反噬。
有些心思说出来是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淮南城里所有人都说这个姑娘无才无貌又无德,他却从第一眼就觉得她很好。她的眉目很好,笑容很好,当然还有——她的性子很好。所以捉弄她一下也无妨吧?
枢念并不急着帮她解开藤蔓,相反手指却已经缠到她的发上。
她发长及膝,也是闺中女子的乌黑柔软。发上却并无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