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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伯,是个瘸腿的老头儿,说是老头儿,其实一点也不老,应该没有三十岁。只是,那满脸的忧郁愁苦,平白就使人显得老了些。据街坊们说,陈伯原先是不住这里的,因被陈翠花捡了回来做女婿,大家便唤做陈伯。陈伯长陈伯短的,竟无一人知道陈伯姓甚名谁。

    陈翠花没几年就生了场大病,没几天人就去了。此后,陈伯便靠拉泔水为生。看着富贵人家那一大桶一大桶的剩菜剩饭,常常觉得难受:这样子过活,是要遭天谴的啊!便把些比较好的东西捞出来,留着自己吃。竟也能不断荤腥。天气凉的时候还好,可天气热的时候,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食物坏掉。日子久了,陈伯也想出对应的办法。趁天冷的时候,将那些看得入眼的食物存起来,晒干,等着日子紧巴的时候吃。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情况陈伯见得多了,自己一个瘸子,指不定哪天就没了差事。所以,像陈伯这样的人,是从没有过寅吃卯粮的想法的。

    说起陈伯和小屁,也是缘分。那日,陈伯拉着泔水车家去,行至一处,却怎么也拉不动,回头一看,轮子下压了个小石子。待想把车放下去捡石子,偏生那是一截上坡路。若陈伯把车停下,那车就会往后滑下去,一车的泔水泼了出来,可是个大麻烦。若不把车放下,车就行不动,石子捡不出来啊!正好生为难之时,小屁出现了,小家伙本是低着头觅食,看到石子挡着车轮子了,就把轮子下的石子给捡了出来,陈伯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多亏你了,孩子。”陈伯真心感谢小屁。

    小屁抬起头来,呵呵一笑。这一笑,把陈伯给笑愣了。多小的孩子啊!可脸上脏兮兮的,头发好长时间没洗了,都结成一绺一绺的,穿了身极不合适的衣服,估计是捡的。那一双眼睛,却甚是清亮,任谁看一眼都会心疼这个冒着稚气的孩子。陈伯心里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对小屁说:“孩子,你随我来,陈伯有好东西给你吃。”

    小屁就跟着他走,一直走到城边上,才到陈伯家。这里的房子都又矮又破,石板上冒出青草,一棵枯树从陈伯院子里伸出干瘪的胳膊,像是在欢迎,又像是在拒绝。陈伯放下车,推开院门,是一个很简陋的小院子,就两间小屋。陈伯把掏出钥匙,打开一把长满铜锈的锁,“吱呀”一声,门开了。空落落的屋子,像一个张开的大嘴巴,里面一张木桌,像老人的脸,布满了横一条竖一条的皱纹,一张条凳,常坐的地方已经发亮,墙角几个黑坛子。陈伯揭开一个坛子盖,从里面掏出一把皱巴巴的红枣来,那暗红的颜色,就成了屋里最鲜艳的色彩。陈伯递给小屁,“吃吧!”

    小屁以前从没吃过大红枣,拿起一个,小心翼翼地放到口里咬了一口,是甜的,比张老爹的馒头还甜。心里知道是好东西,便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吃起来。

    终于吃完了一个红枣,小屁又拿起一个,闻了一下,没吃,将剩下的红枣一股脑儿倒在怀里,捂在胸口,又把红枣一股脑儿全倒出来,清亮的眼睛里泛出乞求的光芒:“陈伯,我可以把它们放在这里,等到想吃的时候再来吃吗?”

    “为什么?”陈伯不解。

    “我怕,怕自己忍不住,一下子全吃光了。”小屁有些害羞,又有些老道地教训起来:“身上带这么些好东西,很容易被人抢的。”

    陈伯心里堵得慌,“你爹娘呢?”

    “不知道。”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陈伯心里想到,“行,就放这儿吧。想吃的时候,就来。只是,不要早了今天这个时辰。若是早了,就要在门口守着了。”

    “谢谢陈伯。”小屁笑了,这一笑,眉眼都弯起来,像天上的月牙儿,好看的紧。

    “你叫什么?”

    “小屁。大家都叫我小屁。”大概是红枣的缘故吧,小屁对陈伯亲切起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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