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陛下三思!”
金碧辉煌的殿堂,肃穆森严,朝臣口呼万岁,跪倒一大片。
皇帝(铁穆耳)高坐朝堂,沉静的表情令臣子们猜不出喜怒,就连龙座后贴身随侍的宿卫也时不时拿眼光偷瞟,不敢臆测天子此刻的心情。
君心难测。天子一怒,重,浮尸百万,血流成河;轻,削官革职,株连九族。
紫袍垂脚,施弄墨垂头而立,是少数未跪的大臣之一。
朝堂上风云变幻,他不过一日没上朝,竟一下子跳出这么多事来,头痛头痛!俗语有云:文臣死谏,武臣死战。不是他悲天悯人,既然为官,就要有倒霉鬼的自觉,更要有随时穿着朝服被推出午门的准备。
“施爱卿,你觉得杜爱卿所言,朕是准,还是不准?”皇帝发话了。
唇角微不可察地一动,头垂得更低。不是惧怕,只为掩藏自己的笑意。
为臣之道,首先要心存君道。皇帝心中想什么,一句话表面什么意思背后什么意思,一定要清楚。只有用“君之心”去推测,才能投皇帝所好。他问你,不代表他一定要听你的中肯之言,也未必希望你上书良策。皇帝现在想听的……
呵,皇帝想听,也要他肯说才行。朝堂之上,一句话可牵扯多少身家性命,又可让多少朝臣敢怒不怒言。
“臣以为……不可。”施弄墨清朗之声缓慢响起。
“哦?”皇帝的手扶上龙椅,身子微微前倾,“施爱卿且说。”
“河南参政张宣、朱清长年海居,熟悉南北水路和漕运,每年大都所需粮煤多数由江浙运入,京畿丰足,他二人功不可没。”施弄墨眼角一扫,看向跪在角落的一名官员。
河南监察御史杜肯构昨日上奏一本,责该省参政张宣、朱清二人,理由是“以贿进位,败朝纲”。言下之意分明指责朝中大臣收了张、朱二人的贿赂,才让他们占着这么肥的位置。
杜肯构职责所在,并无不可。若真要追究他错之所在……
谁不知张、朱二人是他一手提拔,虽是海贼出身的降臣,但他施弄墨用人从来是“英雄不问出身”。他们掌控江南海运,每年为朝廷运粮输煤,并无差池。京畿运粮是个肥差,这两人日渐殷富,瞧出这位置的好处,舍不得离开,故而,逢年遇节少不得挑些稀奇之物孝敬他,对其他官员亦会疏通一二。这在监察御史眼里,竟成了“以贿进位,败朝纲”,真是可笑,
张、朱二人做得不错,他暂时还找不到理由换血,杜肯构指桑骂槐,明里是谏张、朱,暗里却指责他收受贿赂。呵,当他不敢保这二人吗?
好个监察御史杜肯构,他就让他知道什么叫“礼尚往来”。当年的御史大夫对上他施弄墨,还不是变成了“遇死大夫”!
眸光流转,施弄墨已将今日支持杜肯构奏折的官员记下。御史大夫李元礼、太师哈孙、冀国公完颜邦、国舅贾克尔,还有……
俊目微眯,看向殿阶边的男人。
东远王烈海牙?
好家伙,这人性格刚烈,有勇有谋,本就看不惯他在朝堂上的作为,若不是鲜衣怒马、年少轻狂时有些交情,只怕弹劾他的首当其冲就是这人。
“如施爱卿所说,倒也无大过。”皇帝笑起来。
“陛下,臣有事启奏。”匍匐在地的国舅贾克尔突然出声。
“准奏。”皇帝似有似无地瞟了眼垂头的紫色身影。
“臣奏:河南参政张宣、朱清二人不可不查,首平章施弄墨内通货贿,外示威刑,请陛下一同遣官鞫问。”
朝堂上瞬间死寂,呼吸可闻。
皇帝似乎未料到贾克尔公然状告施弄墨,神情一呆,随后飞快掩饰掉,“国舅何出此言?”
“臣……”贾克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