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去?”大家都很吃惊,在凤凰城年关的这个下午,全屋子的人都很吃惊。
但是我很平静,至少在这时候我很平静。
这个任务肯定只能由我去完成,为什么只能我去完成?这个我不能说,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就在我心底。系铃还系解铃人,我不去他们任何一位去,也许不但请不他来,反而可能会煮成一锅夹生饭。
一早晨,二姨太又哭着来催,她是故意噪大势,路上花销大拉点募捐款,被我阻止了。
“二姨太,你真不了解我啊!我比谁都急,年三十越来越近,亲人尸骨还在冰天雪地,可能还无人收,我能不急吗?只是正在想办法呀!”我扶着她坐下,平静的解释。
“是啊!我娘家舅舅来催问了几回。他说,侄儿是为了抗战死的,如果尸骨不归,亲人心寒哪!如果陈团长太太没有办法,没有人去运尸回来,他就要组织他们学校的志愿抗战团的学生们去运,你说我能不急吗?我……唉!”她抹眼泪用的草纸都湿了还在抹。
“二姨太别急呀!我一定会想办法的,很快的,不要学生们去。”我给她换了张手纸,扶送她到门口。
二姨太刚走,又在门口碰上了酒疯子,他左手一把小酒壶,右手一根酸萝卜,啧口小酒,咬一口酸萝卜,摇摇晃晃,嚷得一片街都能听到:“侄媳呀!”
街坊邻居论辈份他大我一辈就这样叫。
他嚷道:“我那儿媳昨夜哭了一晚呀!我的儿子的尸骨不回,她急死咧!刚才还哭着要来找你,被我劝住了的。唉,她真的要伤心死了,我可再没地方找这么好的媳妇,你可要赔我的。”他靠在门框上,酒味直对我吹。
我瞪了她一眼说了句话刺他:“怕人不晓得,你还大声点,我就知道你只担心你儿媳妇,你就不会也帮着想想办法?”
听了这句话,他悚了一下,怔怔地望着我,突然嘿嘿笑着放低了声:“阿花,真的是要动身去了。”
“我不知道动身?但赶尸匠都没有请好怎么动身?”在街坊上,我说话是有份量的,他这样的酒疯子,人家怕他,可他就怕我。停了停,我靠近他瞪着眼睛问:“你说‘鬼见怕’靠不靠得住?”
酒疯子啧了口酒,慢腾腾地说:“要说他做这事,人绝对可靠,只是他到底为么不肯出山?”
我干脆地回他:“最后在你这落实了是他就行!至于请他,那是我的事了。”
“侄媳呀!还是你自己去请?”酒疯子现出一副神秘样子。
“别人去了请不动,只能我去。”我说了这句话后看他脸上的反映。
他严肃地说:“没有个男人为你带路可不行!要不我去合适不?”
我瞥了他一眼,心想你这爹爹在街坊上本来就是个绯闻缠身的名角,我再跟你进趟山,那就是黄泥巴落在裤裆里,是屎也是屎,不是屎也是屎了,到头了事情没办好,唾沫淹死了人。在这种百事缠头的时刻,我决不能给自己添乱,更不能给我家阿锋亡灵抹黑,否则即是尸骨归乡亡灵归土也不安的。
“不要别人去,我去!”我再次重复这句话。
他阴阳怪气地朝我一笑:“侄媳呀!谨慎为好谨慎为好哟!”然后嘴巴贴着我耳朵故意悄声说了句:“他可是个色砣子,侄媳你这样的美坯,莫让他下手了。”
我打了一个冷哈哈说:“他?”然后也附在酒疯子耳边小声说:“爹爹,搞这种事恐怕他没你胆子大。”
酒疯子顿时脸烧红,不好意思地朝我笑笑说了句:“反正谨慎点好!”
这时候,正巧门框上掉下来个黑蜘蛛,我惊得一退,心一凉兆头不好。
酒疯子看了一眼半空里打着秋千的黑蜘蛛,伸出一个手指撩断了蛛丝,然后啧了口小酒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