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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今日,竟是束了冠的。

    那一整日,脂砚的脑海里都会不时浮现出这样的画面——当纤瘦的少年气喘吁吁地跑至金銮殿上,那样性急,甚至是不顾一切地朝着群臣喊“你们谁家还有叫脂砚的”时……

    这场横嚣了整个朝廷的“胡闹”,对于她,无疑是个不小的震撼。

    五年的相处,她不是不清楚他邋遢贪懒的性子——这昏君从来都是不修边幅的。好好一件锦绣衣裳总能被他穿得不成样子,披头散发,也不爱趿鞋,总是赤着双脚大咧咧地四处跑。偏他的平衡感还极差,稍不当心便会被自己拖曳的衣袍绊住。像极了没有教养的劣童。

    但今日,文武百官面前,皇帝竟是体面得很——倘若忽略了他之后愚鲁的言行的话……

    “昏君,你真不该如此心血来潮。”幽密的暗阁内,脂砚轻轻摇了摇头,搁下手中特制的画笔,而后端起面前的镜子仔细端详右颊上丑陋的疤痕——便是方才自己画上去的。

    刀痕划破美人脸。犹未淌干的斑驳血迹里结着粗红的痂,乍看竟仿佛真是用刀割进了肉里去,骇生生的还怕吓不跑那群贪垂美色的人?

    “你还是,快些给我死了这条心吧。”她抿唇淡淡一笑,起身走了出去。

    暗阁内设东南西北四个小门,其中南门通的是宫苑深处一处偏僻的竹林。如今已是入夜时分,外头的凉意又深了一层。今晚的月色要瘦薄许多,偏四周的稠云还推挤得很,时不时便将那点微弱的光华掩了去,唯留着几圈诗意的底晕儿。若非借着远处长廊里那一点零星的宫灯黄火,甚至瞧不清眼前的路。

    脂砚轻步走向昨日的那片温泉密林,皇帝果真还在那里等着,双手托腮,眼里有着近乎不依不饶的神色。或许是月色萧冷,他的脸色比往日还要苍白许多,手指关节微微泛青。

    他也竟有……这般执着的时候?脂砚的眼里忽起了困惑之色,却又在瞬间理智地收回这本不该有的心绪,同时脚下有意发出声响,引来了皇帝的视线。

    “脂砚——”夙婴的脸上掠过一抹喜色,又在下一刻彻底僵住,“你——”他怔忡地张大了嘴巴,再也发不出第二个音节。为何她的脸——

    哼,定是被吓怕了吧?脂砚便识趣地不再靠前,眼帘低垂,眸底渐有泪光涟涟,“陛下,求陛下以后不要再寻脂砚了,脂砚承受不起……”字字悲戚凉人心底,却也不失时宜地添入了怨君的意味,“只怪脂砚身份卑微不如草芥,自是不能与那些权臣献上的宠儿相比的……若非陛下会错了意,脂砚也不会被他们害成这般模样啊……”

    嗯哼?却不知这一边,夙婴已在心下轻笑了起来。脂砚啊脂砚,你果真是面面俱到啊。这样一番动情的哭诉,不仅能让朕止步于你自毁的容貌前,更是花了心思要让朕看清那些送媚献宠的大臣们的真面目,是吗?

    “我……我不知道他们会这样的……”巧妙地掩去眸底的精光,皇帝正讷讷地寻找着合适的措辞,“脂砚……你,你可不要怪朕啊……朕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的……”皇帝从不计较礼数,在她面前总是自称为“我”的,而一旦换成“朕”,便自然有了不同的意味。

    如此最好。脂砚在心里痛快一笑,“陛下?”偏还要故意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仿佛是极不愿相信他竟能这般无情,“陛下……”她声声喃喃,而片刻之后,忽又利落地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唇角微抿,眼里的笑凝成极淡的一抹讽刺——是了,昨日的她便留给皇帝如此端庄秀慧的形象,如今即便被他嫌了也还是要留着一分清高在才最像的。

    “陛下所言极是,一切都是脂砚自讨苦吃——是脂砚愚昧,不知云泥之别……脂砚告辞。”脂砚揽袖提裾,甚至没有行君民之礼便决然离去了。

    这样不费吹灰之力便让他死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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