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在想,自己是不是天性凉薄?连个衣不蔽体的乞丐也能这样挤兑。
与慕容昙朝夕相处,之前不晓得是何种情形,然而这四年里,她的付出,是瞎子都能感受到的深浓可惜……能唤起的,只有他的一份感恩。
也许,身体里的某些东西,随着那段记忆,一并流失了。
等等……烈铮蓦地止步,心头一震。
——“年轻力壮却当街乞讨,我都替你们臊得慌!”
好熟悉的一句……他说过这样的话吗?何时?何地?
日正时分,街头巷尾商埠林立,吆喝的、叫卖的……喧闹不已,他却站在街弄的一角,脑海中纷念陈杂,无数的画面间次闪跃,不是不鲜明……却总是少了一根牵系的线索,杂乱而无序。
烈铮杵在原地良久……直到一缕轻细的茶香不知从何处被风吹来,他微诧地亮起双眼。庐山云雾?
冰封万里的北地边塞,能嗅到山软水娇的江南茶香……真是幸事。
烈铮沉吟片刻,足下移动,走向茶楼。
此间茶楼建筑颇有古风,檐下两盏喜气的如意灯,羊角灯罩薄如云片,上面绘着几株秀逸的兰草,衬着“尽余香”三个篆体字迹。
云雾茶香,正是从里面传来的,烈铮正要踏上台阶——身后哗然陡起!
数声叫喝,几句叱骂,夹杂着幼童的啼哭,这条街弄瞬间像煮沸的水般。烈铮回头望去,亦是一怔。
街道上原本密集的商贩游人忽然居中洞开一隙,人人面带惊惶,混乱之中夹杂着一种越来越沉、越来越近的“哐啷啷”的声响。
一驾油壁车就从这洞开的人群里冲了出来,车辕前套着的两匹骏马鬃毛怒扬,四蹄不尘,拖动整个车乘在这集市中心一路狂驰。
赶车的把式早就惶白了脸,车笼的辔绳绷直如弦,嘴里一迭声“唏聿聿——”地吆喝,可惜还是止不住马车横冲直撞的势头。
——显然,马儿受了惊吓,已经失控!可惜,失控得不是地方!
人群里有些避之不及,踉跄摔倒,你推我搡,烈铮微微蹙眉。就在这时,马车驰过“尽余香”茶楼前的青砖地,轧轧作响的车轮擦过街边一个躲闪不及的货郎。
那人“哎呀”一声倒地,有人眼疾,惊叫起来——货郎搭起的货棚架子,被撞得整个砸下来!
货棚下原本一个小童,瞧着琳琅的货品恋恋不舍,手里一根糖葫芦,红艳艳地映着他稚嫩的脸,猛地听到头顶异响,抬头一看——“啪嗒”,糖葫芦砸在地上,艳丽晶莹的糖浆顿时粉碎,彤彤的散落一地!
哭声乍起,倏地钻进烈铮心里,耳边种种惊呼骇叫,他的四肢,先于他的思考,在货棚砸落的瞬间已然动了起来。
随着双足的掠起,体内的那股暖流流泻,已是每次惊变之时的本能,指尖触到小童的胳膊,一把拽了起来——周遭数声惊叫未定,他身姿翩然,已在两丈之外!
“砰砰”两声巨响,数根粗如儿臂的竹竿砸在地上,泥泞四溅,正是刚刚小童驻足的地方。
烈铮手指还搭在小童的背上,眉峰微挑,正想说话——眼角瞥见一道乌青的鞭影!
鞭影横空而来,霍霍的风声,激起鬓边几茎发丝。
烈铮吃了一惊,强自去提胸口下的真气——该死,这节骨眼上,他的内息居然梗在胸间,凝塞难畅!
顿时双足如灌铅石,烈铮的心倏地坠下。此刻闪躲,必然波及掌下这幼童!
这瞬间烈铮只来得及伸臂一挡——耳边风声呼啸,腰背上火辣辣地着了一记!
旁观的众人早已惊得呆了,连小童的哭声也骇得止住——这一鞭!
“啊——对不起!”
一人从人群里奔出来,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