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听到了婴儿的哭声,他激动得冲了进去,她奄奄一息得躺在床榻上,侍女们将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去,接生的嬷嬷遗憾得说,“娘娘流了太多血,怕是熬不过今日了。”
萧晟抱起她,不敢动弹,害怕一动,她就会从他的眼前消失。
穆若兰伸手摸着孩子的脸颊,满眼泪水,她想要说话,却连声音也发不出。房间里弥散着兰花的香味,她的手终于垂下,他看着她静静地躺在那里,然后一点一点从他的世界消失。
若兰的嘴唇在动,他靠近她,想要听她在说些什么,而当他终于听到她的声音,竟是两个字,“少华”。萧晟茫然地望着她的身体,连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的声音竟是他的名字。
萧晟在她的床边坐了一天,天渐渐暗了下来,暮色四起,内官和婢女都不敢进去,他已经一日未进食,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
大臣让嬷嬷抱着女婴进入内殿,嬷嬷小心地进入了内殿里,对他说,“陛下,看看这个孩子吧,她已经哭累了,睡了好久了。”
萧晟不知什么时候从她的离开中抽离出来,若兰为他留下了一个女孩,他小心地将女孩抱进怀里,温柔地望着他,他的眉目像极了若兰,女婴突然睁开了眼睛,眼中充满着雾气。如同他初见到她那样,好像世界一片纯净。
他为这个孩子取名为初见,纪念他和若兰初次相遇的那一天,是那个女孩在他最黑暗的世界里带给他的光亮。是她让他知道,这个腐烂的世间,还有美好的东西存在,他从初见到她时,早已爱上了她,可是命运却让他永远失去了她。
如果早知道结果,他宁愿不当宁朝的王,而是和她一起,这样莫少华就不会出现在她的生命中,这样他就不会为了得到她变得那样的卑鄙。上天到底是惩罚了他,让他此生都活在失去她的痛苦中。怀中的女婴突然笑了,伸着小手想要抓住什么,萧晟伸出了手,抓住女婴稚嫩的小手,流下了眼泪。泪水好似将他的整颗心都掏空了。
曾经的他们很懵懂,以为紧紧锁住自己就可以阻挡无常。后来的后来才明白,冥冥中总有种神秘的力量,在暗中编织着个体生命的运数,只有在一些顿悟之夜,才能听见那些黑暗中冥冥的声响,它们汇聚的力量,统称为:宿命。
穆若兰怎么知道,她命中注定的男人,竟是踏过时间的洪荒而来;那个叫莫少华的男子也不会知道,一句吭铿锵有力的承诺,将横生多少未知的变数,付出多少未知的代价。
如木心所说:论精致,命运最精致。
所以,在各种悲喜交集处,才会遇上你。
那样久的时日只有依靠隐忍并坚韧的内心力量,才能如履薄冰的度过漫长十几年时光,这番经历,个中滋味,自然是世味难言。若不是她,他如何度过这十几年。
已是穆若兰离开萧晟的一年之后,他时常去兰香殿,一边哄着初见,一边作画,画中都是她的模样。
一笔一划,淡定自若,一道强烈的带着力道的目光直射而来,他撞上这道凌冽的寒光,像是心中某些东西被撞破,之前的自在平静倏忽间散去,匆忙转回头,仓促的在画纸上掠过一笔。
夜里遇袭,黑衣人步步逼近,而萧晟静坐在桌前,深呼吸,闭眼,纵然危险近在咫尺,也纹丝不动。他的镇定,是多年如履薄冰锤炼出的勇敢。
此刻他面对的只有寒光,那个黑衣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们之间相对只是沉默。
他和这个男人之间一直是这样,如同有一座别人看不到的墙壁,中间的隔阂,是各自的立场、坚持、固执、敏感。
身在高位,周遭的大臣俯首听命,阿谀奉承,唯唯诺诺之人数不甚数,但坦诚相对的,怕是少之又少,这是一种旷日持久的孤独。
深夜里,萧晟的眉宇间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