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笑的越发惨淡,若有药他早就拿出来了。
落雪看他的表情便明了了,他身上没带药!现在可怎么办才好?这座大雪岭离苍霞镇十里远,而离映月水榭却不到三里路,他们只有往回走才有一线生机。
肩上的伤口像被野兽撕扯般疼痛,凤落雪咬牙顶住,她不计男女之嫌,搀扶着已然站不稳的他。
他倒在她的身上,埋首于她的颈窝,熟悉的药香盈满鼻间,她身染奇毒,如今又挨了一箭,情况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不是吗?
他勉强打起精神,从怀里取出汉白玉制成的玉龙针,施针封住了任督二脉,这么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流走于全身的真气凝聚在丹田,虽然施这样的针很可能会让他死得更快,但他已顾不得那许多。
他深吸一口气,将她揽在怀里,足下借力,纵身飞掠而去。
她应该阻止他的,可她又怎能阻止得了他?
她埋首在他的胸怀,想从他的身上吸取些许令她安心的温度,然而隔着薄薄的布料,她却只感觉到冰凉,他的体温正在下降,额上的汗珠像瀑布般滚落,滴在她的脸上,是那般沁骨的冰凉。
“夜未央,为什么要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她和他不过才认识短短三日啊!
他的眼中有太多她无法理解的情愫,他不说,她怎能懂?
他怕开口便再也支撑不下去,只得沉住气,至于她的问题,他虽然已有些头绪,但要将它厘清却还需要些时间,不过……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回答她的问题。
凤落雪的眼中蓄满了泪水,为了他惨白的俊脸,为了他肩上汩汩渗出的血水,为了他的一言不发。
自从懂事之后,她便没再哭过!哪怕吃的药再苦,毒发的时候再难熬,她也没有流一滴眼泪。
今日她却为了他而哭,若眼泪可以换取他生的机会,哪怕要她哭瞎眼睛她也愿意。
“夜未央,不要死!”她只能这么祈求他。
他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为了她这句话,他要拼命活下去。
而且,他已经远远地看到映月水榭,看到他那个闲闲没事干,正在水榭里逗小婢启星玩的表哥。
他可以安心了——
他已没有余力再前进半步,哪怕是倒下去,他也是将她紧紧地护在怀里,不让她受丝毫伤害。
雪,冰冷透骨;
风,为他哀歌;
时间,停在了这一刻,他拥她在怀里,沉入黑甜的梦乡。
夜未央不想死,所以他在鬼门关前绕啊绕的,终究还是绕回了现世。
艰难的撑开酸涩的眼皮,他一度以为映入眼帘的会是凤落雪担忧的脸,即便不是,至少也会是凌昊天那小子带着戏谑笑容的欠扁嘴脸,可谁知都不是!
他的床边的确坐着一个人,一个安静的几乎让人察觉不到她的存在的素雅女子。
她的眉头凝结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愤怒。
她缓缓开口,嗓音有些清淡,竟让夜未央想起了凤落雪的声音,才多久没看到她,他竟想她想到不行。
女子面无表情地问:“是你从凤歌山庄带走雪儿的吗?”
“落儿没事吧?”他已然从她的问话里猜出她的身份,故而不答反问。
女子冷凝着俊俏的脸,隐约透着一丝怒气。
夜未央见状,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落儿确实是我带走的,但不是从凤歌山庄,而是从云泣山上。”
女子闻言清秀的眉峰微微朝中间聚拢,似在思索着什么问题。
夜未央很不想打扰她,可是他迫不及待想知道落雪怎么样了,“我受了那么重的伤,你都能把我救醒,落儿只是肩膀挨了一箭,一定不会有事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