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很快到来,“明月楼”中,却比往日里更为安静。
这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静。
园中花团锦簇如常,却连打理收拾的下人也没有。
小巧简洁的竹屋掩在丛林葱郁中,如同山上清高的白云般,清净安详,不与尘世相争。
门扉轻推,发出古旧迟缓的“吱呀”声,像是老人没牙的暗语。
白衣公子手扶着轮子,略显吃力地自己推着轮椅进屋。
即使是如此辛苦劳神的动作,在他做来,却还是风度颇佳,温雅舒意的气质更浓了些。
到了桌边,他手中端着一条雪色毛巾,递到埋首在配药过程中的女子脸前,眼中波光点点,温柔地为她擦脸。
思路紧张之际,感到脸上清凉一片。
晨曦有些分不清状况地抬头,便碰上踏歌如水的眸子。
四目相对,气氛略微尴尬。
回过神,踏歌见晨曦乌发垂散,眼圈因熬夜而红了一圈,脸上油腻腻的,又是一副迷茫失措的表情,觉得有趣极了。他抿着唇,藏住眼中的笑意,问,“还没回过神吗?”又抬起湿凉的毛巾往她额上擦去。
晨曦眨了眨眼,微赧,躲过踏歌擦拭的动作,自己慌张地抢过巾帕擦脸。心跳如擂,却还得装着一脸平和的问,“你一直在外面坐了一夜?”
是的,昨夜她在屋里配药。踏歌说她并非江湖女子,该守的礼节不可废,便一晚上呆在外面吹箫。
其实晨曦自己是觉得无所谓,离开了皇宫,她尚和众乞丐同处一室,又岂会在乎踏歌一个人?这个女儿家的闺誉,从来就不比她的命值钱。
昨晚这样说给踏歌时,踏歌只是无言,但从他的表情,分明可看到怜惜的影子。
可笑!她晨曦什么没尝过,还需要人家怜惜吗!
踏歌见晨曦在桌上写写画画了不少,皆是比较隐晦的圈圈点点。
眉峰蹙了又展,如折扇般。许是想到晨曦以前的身份,便释然。
宫里做事,岂能让别人看出你的用途?晨曦虽是离了那里,这些小毛病倒没改过来。
拿过来堆了一摞的纸张,细细翻看,问,“累了一晚上,有收获吗?”
晨曦打个小小的哈欠,想了想,才决定实话实说,“不太容易……我需要几天时间。”这几天时间,怕是很难等的。
踏歌了然的点点头,把手中的一摞纸放回梨花木桌面,不再说话了,眼中的光彩却是明晦不定。
用几天时间,去配出一种从未出现的毒药对应的解药,足见以晨曦之才,远胜于江湖上那些扬名的“神医”。
但是,他们并没有时间等到几天后啊。
两个人在屋子里相对无言,空气因此而变得沉闷。
突然有侍女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神色慌乱,抓着门边差点没晕过去,“公子,不好了!”
晨曦蹙眉,手中的粗毛狼毫在纸上划出粗粗的一道,不祥的预感溢满整个胸腔。
踏歌看着侍女,神色镇定如常,低声询问,“发生什么事了?”其实不用问,答案也是呼之即出了。
“鬼、鬼、鬼王亲自来了!”说完这句,侍女身子一软,倒在地上,两眼盈满泪,写满了恐慌不安,“他已经破了阵,到‘明月楼’大厅了!”
“……我知道了。”踏歌闭眼,低低应了声。
再次抬眼时,对上晨曦乌黑的眼眸。
愣了愣,踏歌的脸上瞬间露出笑容,如同春风拂过枝梢、杨柳扫过湖面,“你继续配药,我出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晨曦站到踏歌身前,目光坚定,打断踏歌随即的拒绝,“我决定做的事,你是拦不住的。”
踏歌略显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