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冷的季节其实已经算是过了,百里沙镇本来又是比启京暖和不少,再加上永远铺天盖地的黄沙衬托着,看上去倒意外的有几分暖和的错觉。
屏岚百里沙镇,这里虽是边关,消息是真的传的很慢的,但却并不是蛮荒之地,因此那些朝中政变,这里之人却仍是有耳闻的,传闻中杨贵妃被打入冷宫,杨家失宠,死伤若干,而那外戚骆刚一族,更是被剿灭殆尽。
皇帝此番有如天助,虽是残暴了点,但为君如此,外人也没有太多的说道,对于死去的那些人,皇帝的出手倒是足以称道的,不如说是出其不意的赢了个漂亮,防祸患于未发首先是一功,更有甚者,是那隐逸多时的印也闻息而至,祥瑞之象,直昭如今太平盛世。
当然,这些都是广而告之的说法,能明白其中缘由的又有几人,能说明的又有几人,有人虽是战功赫赫,却是身家处于暗处,又有几人知他们的血泪,他们的慰藉,又在何处?
然而这些人的痛,却是隐忍习惯了,或者现在就算是他们自身,也就着伤痛饮酒怅然,也是不想与外人说道的,他们就像是影子,光明越耀眼,他们越是浓稠,化不开一般的浓稠。
这一番折腾,虽然皇帝绝决的利落,但动静说小也是不小的,启京城里如今几乎天翻地覆,国家大事遑且不论,就连坊间也流传着不少的传闻,当然其中最热闹的,就数那花街最负盛名的柔儿姑娘了,曾经的苏少爷为了她一掷万金,可这佳人转眼却投入了公孙少爷的怀抱,哎,商场得意情场颓,大受打击的苏少爷这下子便是在启京城里销匿了声迹,至于他去往何处,佛曰不可说。
真不可说啊——
“啊啊啊!你这人太不要脸了,你给我滚,立刻给我滚!”屏岚宫中平静祥和的氛围,被这忽然的一声怒吼打断,习以为常的众人还是带着一脸看猴戏的表情,将眼神甩了过来,在众人的聚焦下,只见一个娇俏灵动的女子不甘心的捏着一把棋子,对着面前的男子怒目训斥道。
这不是苏沐秋是谁!
这会他倒是心平气和,丝毫不在乎宁阳气急败坏的模样,自方才开始下棋,他每赢一次她便要大叫一次,算来没有十次也有九次了,鬼才懒得和她计较,况且他还是来这里清修的。
苏沐秋一边悠闲的收着白子,一边又故意慢条斯理的呛着宁阳:“你这好狠的心啊,我除了你这哪里还有容身之所,你可别说你不知道,外面要杀我的人何止千万,我出去了可就是死呢,你舍得?”虽然是性命攸关的事,但被他这样一说,反倒一点也不着急。
宁阳愤愤的将手中的黑子扔回盒内,“谁允许你在我这避风头的!”
“瞧你说的,难道不是我们早就说好的么?”苏沐秋故意做出震惊的表情,但眼眸中却是满满的笑意,“便是在启京,第一场雪的夜里,我告诉你若是我有难,便会来这里躲避几日。”其实他当时并未说明,但有些话在两人心中不必说出便就能懂的。
“你没说要来这里,你要是说明了我肯定不答应。”宁阳上前掐着苏沐秋的脖子,将他前后摇晃着,开始耍赖,“再说了,你这哪里是几日,再赖在这里,几个月都有了,你有完没完!”
不过她那点的力度又能奈苏沐秋何,“我们要心有灵犀嘛,不然太没情调了,我勉为其难让你呈口舌之快好了,反正你心里是不会让我走的。”他笑着看着棋盘,上面已经摆好了四个座子,他愉快的建议道:“英雄,再来一局?”
“苏沐秋你个无赖!”宁阳累的停下了动作,大骂道,却不知苏沐秋这边其实一直都未曾有过什么动作,比较之下,倒是她更像个无赖在左右折腾着。
看着他俩旁若无人的动作,一直坐在对面的竺锦台终于忍不住了,他深深的叹了口气,端起一边手掌大小的紫砂壶,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