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杏眼瞪得圆溜溜满脸含怒地看着麦克。

    “不是我不想去，”麦克推着自行车，秀梅收了怒气，两人慢悠悠地走在宁蒲县的大街上，“我才刚来到中国，带的钱全花在买剧院上了。我现在很破落，又是一个穷光蛋，我贸然去你家，见了你的爸妈，要娶你为媳妇，他们会说我——青蛙想吃天鹅肉！”麦克向秀梅解释道。

    麦克乱用歇后语，搞得秀梅哭笑不得，可是她想想麦克说的话也在理。要说麦克也是面子大过天的好青年，他们当下就达成了这个共识——等剧院红红火火地开了业、赚了钱，麦克就去秀梅家正式提亲！

    那边厢，胡家大宅静悄悄地，为佛诞日准备的修行妙香被点燃，沉水香、白檀香、紫檀香、天木香，久久不散，园林中更是松风吹茵露，翠湿香袅袅。胡西泉和夫人在佛像前长跪念经，仆人们焚香添油各有分工，忙得不亦乐乎。

    胡府上下只有两个闲人——胡鸣和小四。胡鸣房间紧闭，他生怕任何香味飘到自己房间，他要在大好年华里兴风作浪、挥霍时光，绝对不允许自己沾染哪怕一丝的出世思想。

    小四此刻正眼巴巴地坐在房间一角，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胡鸣，他嘴角轻抿、眼角含泪，简直快哭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年冬天，我们还住在窑洞，大雪封山十几天，你家里米缸见底，只剩了一缸米糠，我们喝着清水煮成的稀得不能再稀的清粥，那是我第一次见你哭……”胡鸣娓娓讲述着他和小四的过往……

    那年冬天，瘦骨嶙峋的小四和胡鸣面对面喝完那碗珍贵的清粥，把碗重重地一放，当时就把年久破旧的木桌子震得木渣纷飞。

    小四站起身来，像出征英雄喝完践行酒一样，简直风飒飒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胡鸣哥！我们现在就走！抓不住兔子，我就再也不回来了！吃够了这清水煮粥，为了你我，为了咱们全家，哪怕冻死，也要捉几只兔子回来！”

    在这慷慨激昂的出征词中，胡鸣和小四披上破窟窿羊皮袄，带上皮包骨头的大黄，冒着纷飞的大雪上了山。他们在齐膝的大雪里左右突进，他们呼喝着大黄，跑得汗水淋漓，终于抓住了两只兔子，可是皮包骨头的大黄也因为又饿又累，口吐白沫倒在雪地中……

    那年冬天，全村人都吃不上饭，胡鸣搭上最爱的狗的性命，换了两只野兔……多少人垂涎他死去的大黄，甚至像花钱买下来作为一顿饱餐，都被胡鸣把人打了出去。猎到的两只野兔，胡鸣和小四一人一只。他们给大黄堆了一个像样的狗坟，把大黄葬在胡鸣家附近。

    当他们给大黄的坟上摆上野兔的骨头时，小四的愧疚感前所未有的强烈，“铭哥！”小四动情地说，“小四一家能吃上肉，你是唯一的恩人！从此以后小四就跟着你了，需要干什么事，都只要你一句话！”

    胡鸣看看小四，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一家兄弟不说两家话。”说完，就迈着大步回了家，只剩下小四一人看着胡鸣的背影陷入沉思。

    再后来，胡鸣被胡西泉接到城里，他一步一步过上了富家公子哥的生活，却始终忘不掉这个吃苦受穷时期的小伙伴。于是胡鸣央求胡西泉，把小四一家全都接到了南京宁蒲县，住在胡家的大院儿，名义上做车夫、厨娘和伴读，实际上却是好朋友。小四对胡鸣的感激之情像黄河之水一般滔滔不绝，胡鸣说东小四快马加鞭往东走，胡鸣只需要一个眼色，小四就知道胡鸣的意图……

    然而今天这种场面，小四懵了，胡鸣也懵了，小四第一次对胡鸣的话提出反对意见，让两人都呆立当场！

    小四忽然就扑通一声跪下了：“我小四的贱命都是你给的，这一生天不怕地不怕，只怕鬼神！哥，你可饶了我吧……”

    胡鸣气得来回踱步，坐立不安：“区区一个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