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也陆续搬走。
现在的剧院,杂草丛生,周边一里没有任何住户,昔日的县城中心慢慢衰落了。三人成虎、以讹传讹,这里慢慢连走路的人也没有了。
周围已经陷入死寂,只剩下黄包车的车轱辘压在石板路上,发出“咯噔噔咯噔噔”的响声。小四大气不敢出,提心吊胆。黄包车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车夫走得谨慎,每步路都像踩在刀子上。胡鸣嘴上说着让他们放轻松,然而他也潜意识地受到小四的影响,他张开眼睛,坐直了身子。
秦淮大剧院近在眼前。杂草茂盛,长成墨绿色,蓬蓬勃勃,这和县城的气氛格格不入。来到城里这十年,胡鸣把县城所有地方都探索遍了,唯独这里,一次都没来过。
这里的青砖颜色格外黑,屋檐上的各种走兽似乎也格外狰狞。胡鸣看见车夫走路几乎踮着脚,不愿发出任何声响,生怕破坏这肃穆的气氛。
“呵呵……哈哈哈哈……”一阵女人的笑声忽然凭空传来,那么近又那么远。车夫吓得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然而他马上又坐起来,又跪在原地开始磕头,嘴里还念念有词:“女神饶命啊!女神饶命啊!”
小四和胡鸣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他们没敢走下车,只是探头往外看。剧院的杂草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气氛紧张到空气似乎一点就爆炸,声音越来越大,隐隐约约两个人影开始向外挪动。
“快走啊——”小四开始跺脚,他催促黄包车夫。
“显灵了!女神显灵了!”车夫对着人影的方向磕头,根本不理会小四的话。
那两个人影站住了。
胡鸣虽然也非常害怕,但他定了定神,仔细端详了一下,是一男一女,他决定马上下车,他拉开帘子,摆脱小四惊慌又有力的双手,跳下了车。
“嗨——”胡鸣对着那两个人大声打招呼。
那两个人也朝胡鸣看看,女的轻声对男的说着什么,他们也朝胡鸣的方向走来。越来越近了,一个西洋打扮的高挑的女孩,带着黑纱的宽沿毛呢帽,身上穿了驼色的高腰大风衣,越发让她的身材显得高挑。不仔细看,还以为她是外国人,然而她的脸和眉眼却是典型的东方人的。站在她旁边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蓝色眼睛闪闪发光的外国男人。
“秀梅?真的是你吗?”胡鸣不确定地开口问道。
那个女人一边朝这边走来一边打量胡鸣,听到胡鸣叫她的名字,她才恍然大悟一般,她紧走几步,过来礼貌地和胡鸣握手:“胡鸣,好久不见了!”
这个女人,过去也曾经是胡鸣的心仪的对象,四年前,胡西泉忽然让胡鸣到一个定居宁蒲县的一个美国教士家去学英语,他想让胡鸣去美国留学。胡鸣每次都在课上打瞌睡,没过多久,教士家又来了一个学生,这就是美丽的陈秀梅。于是胡鸣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陈秀梅身上。胡鸣打定主意要和陈秀梅表白,要和陈秀梅一起去美国留学,可是奈何他的英语学得一塌糊涂,日常交流都不行,更谈不上去美国读书。陈秀梅顺利通过了去美国的考试,胡鸣只用一个月的胡吃海喝、大玩疯玩就把陈秀梅忘了。一晃,四年过去了。
再见陈秀梅,胡鸣非常感慨。“你……毕业了吗?”胡鸣问道。
“没有,我今年毕业!”陈秀梅仍然保持着女神的风范,她的下巴有意无意地高傲地抬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陈秀梅其实没有什么资本,她的爷爷在清代末年是临县有名的乡绅,可是到了她父亲,家道就中落了,举家搬到宁蒲县找生计,无论社会地位还是家庭出身,在这民国乱世,政权更迭的时代,变化谁都说不准。
“我记得你也是今年……”胡鸣笑着说,想起这个曾经的女神,毕竟是自己第一个真正喜欢的人。
“这位,我的男朋友麦克!这个,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