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世界里浮荡,风、沙、火、血、惨叫、尖叫,大晏军营被地狱般的惨相淹没。
足有小半个时辰,这风沙才由南往北席卷而去,远远仍有啸声传来,初到月氏的大晏将士人挨了结结实实的迎头一棒,能站起来的人已经不多。
每个人都颤抖起来。
副将报告所剩的人数,那数目让上官策的脸色白极了,颤声向哥舒唱道:“元、元帅,我们,我们折损了七成人马……眼下……只剩三成,还、还有伤残,万一月氏人来袭营,可、可怎么是好?”
哥舒唱遍身戎装,手握长剑,眉毛压得极低,淡淡道:“没有万一,他们已经来了。”
上官策脸上的血色消失得干干净净。
“我军兵荒马乱,对他们来说,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何况月氏人久居大漠,对这里的风沙一定熟悉得很。风沙一过,他们立刻便会来袭营。”哥舒唱的声音低沉却坚毅,仿佛每字落下都有千斤,“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纠集残部,背水一战。”
长年在刀口上磨砺的人,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勇气与杀气,身上的伤痛和处境的绝望反而更能激发他们的斗志,军中顿时有人振臂高呼——
“背水一战!”
“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哥舒唱一挥手,沸腾的军士们安静下来。
冷月森森,高高挂在天边。
西边隐隐传来滚雷般的声响,大地似乎在轻轻颤抖。
那是,月氏的铁骑。
哥舒唱握紧了剑。
他的剑,不同于平常的三尺青锋,剑身长达五尺,剑身也比寻常的剑厚重许多。
单纯是剑太轻薄,不适合这样的铁血杀伐,枪的攻击能力又只有枪头——而这把剑,在拥有剑的双刃及锋利的同时,又具备了枪的重量和力道,这是哥舒唱在几年的征战生涯里悟出的、适合自己的最佳兵器。
专门求娑定城铸剑大师百里无双铸成,名唤“重罗”。
这是重罗剑第一次出鞘,剑身黑沉沉,仿佛遮蔽了月光。
哥舒唱握着它,手掌坚定稳固,充满了力量。
冷月下,月氏铁骑已然出现,遥遥看见大晏的残兵剩将,他们兴奋地呼喝起来,来势更加凶猛。
哥舒唱深深吸了一口气——
去吧!重罗!用名扬天下的月氏铁骑之血为你开锋,为你千秋万世的名将之刃留下第一笔战绩!
霎时仿佛天地无光,月氏骑兵一刻也没有停顿,甚至也没有像惯常的战争那样两将通名。他们踩着风沙的尾声而来,迅猛的速度仿佛是另一卷风沙。他们挥着刀冲进大晏的阵营,两股军队立刻交缠在一起。
死神与杀戮共同降临,厮杀是伴着鲜血一起的。新入伍的战士第一次看到身边有人倒下,恐惧几乎令他握不住手中的刀。然而如果不握紧自己的刀,如果不砍倒面前的敌人,下一个倒下的,将会是他自己。
这是每个战士在鲜血与死亡中得来的真理:一上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重罗剑上已染上了斑斑血迹,哥舒唱挥舞着它,夺取无数月氏骑兵的性命。混乱的杀戮中,有一双眼睛锁定了他和他的剑,一匹快马穿过人群向他冲出来。
鲜血染红了冰冷的沙漠,这人穿过厮杀的人群,就像穿过院子里的小径。他手中有一抹银光,倏忽脱手而出,每一次收回,都带起一串血珠,没有人可以阻挡他的道路。
哥舒唱注意到他身后有两名将士紧紧跟随,助他排众前来。
——这样的仗势,必定是月氏的首要将领!
重罗剑发出雾沉沉的光芒。
来人刹那已到面前,月光冷淡瞧不清面目,只有一双眼睛乌碧沉沉,正是月氏贵族才有的碧眸,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