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的时光,有如弹指般简单地消逝了。北方沙漠以南的草原已开始泛黄,葱荣到繁华就要耗尽,又该枯萎了。廉雁寒骑着马,流连在初秋的青光里。
她缓缓地遛着马儿,心思不停地飘摇。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耳朵,触碰到了冰凉的玉石。
那天,蔺博雅送了她一对玉石耳环。
耳环是她佩戴的唯一一样女儿家的饰物,因为她的耳孔是她娘亲在小时候亲手为她穿的。她留着这小小的孔,不让它们愈合是为了留着母亲仅存的记忆。她想到了母亲,也依稀忆起了从前。
在她六岁的时候,母亲的死让她有了第一次选择的机会。父亲问她,是想留在都城将军府,还是跟着他上战场。那时,她对于一年只见到一面的父亲并不熟悉,对于这种选择很是惶惑。可当她看到父亲剽悍的战马,试图以她幼小的身躯爬上时,她的父亲就拎着她的后领,踏上了北上的征途。
十二岁生日时,她的父亲对她说,后悔还来得及。她答道:她的梦想,就在这满是硝烟的战场上。
她光荣的梦想。
然后,她的父亲就死了。死在她的面前,数不清的利箭贯穿了他的身体。那鲜血淋漓的一刻,她第一次知道了梦想的代价。
她花了四年确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终于在十六岁那年,接下了父亲的帅印。那年,她立下誓言,决心戎马一生。
风云的战场隐藏着她的梦想,需要她用一生的时间去实践,如同她的父亲一样。
可一个人的出现,扰乱了这一切。
那个小小的翰林学士,跟着他的老师出现在她拜将的喜筵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思绪至此,廉雁寒长叹,这微凉的风竟如此不解风情,吹乱了她的心。
等廉雁寒牵马回到大营里,却看到一团的慌乱。许多人怯怯地看着她,有的眼中是忧虑,有的则是——兴奋?
她的副将韩峻,一脸严肃,走上前来,行了个军礼。
廉雁寒等着韩峻开口,却听见了另一个声音——
“廉将军,别来无恙。”
“轰”的一下,廉雁寒脑袋里一片空白。直到蔺博雅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她仍不能理解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只有木讷地挤出一句:“你怎么会在这?”
蔺博雅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惊慌的样子,从衣袖中掏出一卷金色的卷轴,打开,道:“廉雁寒,还不跪下接听王令?”
廉雁寒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跪下。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孤王体恤众将士为国戍边,赤胆忠心,劳苦功高。特令丞相蔺博雅,携牛羊千头,粮草千石,美酒千坛,彩缎千匹犒赏将士,另赐普通士兵每人二两白银,武官论品从高低依次行赏。命大将军廉雁寒协助蔺丞相完成行赏匹配,以兹体慰。”
“恭谢王上。”廉雁寒抬头去接王令,不经意间,蔺博雅王令下的四指往前伸了伸。廉雁寒触碰到了他的手。
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上场打仗,身体碰撞在所难免,廉雁寒不是古板的人,甚至对于勾肩搭背都没什么感觉。可是刚才只是指尖传来的微热,竟让面对千军万马面不改色的廉雁寒失了心神。
“廉将军,我将会在军营待上一阵,这段时间就请多指教了。”
直到蔺博雅说了出来,廉雁寒才意识到那道王令的含义:她将与他共处一段日子。
这个认知让她烦躁,她也就无法再保持平和,冷着脸问道:“为何这次王上如此匆忙,事前并未先行通知于我?而且……”她眯起眼,“让蔺丞相亲自前来,实是让我等受宠若惊。”
蔺博雅假装没听见她话里的嘲讽,一笔带过:“其实王上是想御驾亲来,但是王上日理万机,难得空闲。这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