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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烛光仍然在顽强地摇曳着,给予这方诡异的空间一点明亮的气息。

    “扑”一声,灯芯爆裂了一下,炸开一点璀璨的火花。

    就在这一瞬间,土屋门口忽然出现一条青衣人影。

    那人正是萧子言。

    只见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似乎对步沧浪颇为忌惮。

    等了一会儿,见步沧浪仍没有丝毫动静,她大着胆子走了进来。

    一步,两步,三步……她离步沧浪越来越近了,隐隐的杀机开始充塞于整间小屋。

    一个好的杀手,在他清醒的情况之下,绝对不会让杀机靠自己这么近。

    步沧浪无疑是最好的杀手,但他却将自己暴露于杀机之下,那么,只能说明他已经醉得不醒人事了。

    萧子言的脚步顿了顿,然后,仿佛下定决心似的,一口吹灭了桌上的烛火。

    在火光熄灭的那一瞬间,屋内银芒一闪,发出无数“扑扑扑”的闷响,紧接着,一切又归于平静。天地万物都在此刻静默下来。

    就连时间也仿佛凝固在紧张的空气里。

    也许只是几分钟,却又似有一个世纪般长久。

    当心弦绷至极限时,便“啪”的一声裂开来,骤然将轻灵的气息注入进僵硬的氛围里,使天地为之一宽。

    那是一声低低的、浅浅的、充满得意的轻笑。

    月光照映之下,现出一张盛开如春花般的笑脸,狡黠如兔,娇媚如狐。

    还是那一身青色衣衫,还是那一领书生头巾,但,分明有些什么不一样了,她的神情再也不是一个男子所应有的。

    她的眼睛明亮如远山上初融的冰雪;她的眉毛优雅如黄昏时初上柳梢的新月;她的嘴唇柔软如四月蔷薇花的花瓣。

    此刻,她的喉咙正颤动着,发出一连串悦耳的笑声,像清风吹过风铃一般。

    然而,仅仅只是一瞬间,她脸上初初绽放的笑容,还未开到极致,却被骤然而起的一点烛光所截断,硬生生卡在那里,被惊诧、羞怒,以及懊恼种种神情所代替,将起未起,将息未息,怔怔地,像一朵迎风怒放的秋海棠,又像一株被风夭折的冬青树,徒留怅惘无限。

    本来被她吹灭的烛火不知何时又颤巍巍地亮起来。

    她瞪大了眼睛,不相信似的看着劫后余生的小屋。

    本来残破不堪的小屋更加颓旧了,左边被掌风所及,扫塌了一半,右边勉勉强强支撑着,却摇摇欲坠,随时有坍塌的迹象。

    自己趁吹灯的那一刹那打出去的三十几枚金钱镖,就如打进棉絮中一样,软绵绵的,毫不着力。

    转眼间的功夫,场中形势就已然完全改变。

    本来是萧子言突袭得手,洋洋得意,但只在灯火一熄一亮之间,却变得处处受制于人。

    她戒备地站在小屋中间,一动也不敢动。

    因为,只要她稍有异动,笼罩在她身上的无形剑气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候,她不被打成个透明窟窿才怪。

    这时候,看似醉得不省人事的步沧浪忽然缓缓抬头,缓缓睁眼,缓缓对上萧子言的眼睛,缓缓将手中的烛台放回原处,并缓缓露出一张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脸。

    惊奇、愤怒、委屈、不甘,种种情绪一涌而上,萧子言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如果说目光也可以杀人的话,那么,步沧浪无疑已经在她怨毒的目光下死了无数次。

    然而,步沧浪却只是不以为然地耸耸肩,笑一笑,最后竟然还鼓了鼓掌,“纵海帮颜家的轻功果然还有些门道。”

    这话听起来虽然有些称赞的意思,但以步沧浪那种惯有的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来,却极富讽刺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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