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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辨出他与父亲的区别来,父亲身上那种凌于一切的气势并非任何一人可学得来的。但这就够了,三天来他已成功地瞒过许多人。

    段笃峒是吧?是个人才。只可惜面临大事时还少了一分应变,本性又有一丝轻佻,一开始还能进入角色,但演着演着,竟有些忘了剧情,张扬出自己的本性。

    值得提醒,不是吗?

    “爹,你瞧这纸上之人可画得像你?”她掸开画纸。

    画纸之上须眉男子傲睨自若,超世脱俗的气度带着横槊赋诗的英气智慧,这种卓然难撄其纵横天下、叱咤风云的气势,让那冷凛的线条更形不可亲近。但记忆中没瞧过父亲冷峻的样子,也让她以温笑淡去。

    “像!”他眼一亮。见惯了殷昼渭冷厉的表情,万不料竟有这一面。

    他出身于梨园子弟,自小随戏班学艺唱戏,十九岁那年戏班突遭横故,他辗转露宿于街头,几乎饿死,是殷昼渭救下了他,瞧他演戏之人天生就有善模仿的天分,教了他易容术,自此他追随着殷昼渭,虽以主属相称,其实亦是半师半徒的关系。这次殷昼渭离京,他的易容术便派上了用场。他明白他的任务是演好“殷昼渭”这个角色。皇帝送来那两个姬人,无非是希望可以拢络人心并迷惑爷的心志,而他这几天也努力扮演一个对美色不能抗拒的假象,在殷昼渭先前传达的意思中,这位殷小姐他没见面的必要。

    起前他可是如释重负。殷泾娘在外头被传得奇丑无比,见惯了美人的他可不想面对一副夜叉脸来刺激他的神经。料想爷是知家有丑女不可外扬,不料爷的这一着还暗藏玄机——若不是这殷小姐唤了他前来,恐怕今生再难见这绝代丽色了吧?

    泾娘淡淡一笑。“泾娘却总觉少了什么。就像画虎,自古以来许多丹青圣手画皮难画骨。纵然面貌与真的如出一辙,终不过是面罩一张罢了。”

    段笃峒心念一动,接口道:“如此,你倒说说哪里不像了?”

    泾娘未答,突从衣袖中抽出一方丝帕丢过。“爹,你的脸颊带了脂红了,擦一擦吧。”

    他吃了一惊,人皮面罩下的脸不由泛红!难以置信啊,这女子身上竟有一种超脱年龄的聪颖灵慧,教他不敢猛浪亵渎。

    心下突然明了殷昼渭珍视她的原因。

    手中捻着丝巾,淡淡的清香飘溢,他一下子竟有小毛头的怦怦心跳感,不由自嘲。他暗下凝神,意识她仍有话说。

    她暗赞赏他的机警。说道:“好奇怪,泾娘总觉爹这几天怪怪地,变了个人似的。”

    “会吗?是爹疏远了你,你是爹亲近的人,心中若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下人们都传爹几日来同皇上赐的两名姬人走得近。”她婉言,瞧他欲接口,打断了,“爹爱宠上哪一名女子,女儿本不应多加置喙。但女儿希望爹保有原本的矜持自重,欢乐应有度,骤然的肆情会让旁人置疑。而爹已三日未上泾渭楼,我这个女儿也会吃醋的呀!”

    她不希望爹只走了三天,形象便教他破坏殆尽。

    “这……”他吓一跳,细细回想这几天皇上那两位娇娆的美人是有些让他忘乎所以了,根本与真正的殷昼渭有些出入,不由得汗流浃背。

    “爹这几天是有些放浪形骸。泾娘,爹不会再一味沉溺美色而忽略了你。”他正色地。

    她回以淡笑,眼光又教纸上画像吸引了去,缠缠绵绵地盯着,满载思慕。

    这眼光……深而浓。而他却分明地感受到泾娘的有礼疏远。手心攥住那方丝帕,想起了方才一番对话,心中渐渐泛生惊疑:这泾娘,该不是瞧出他身份上的什么端倪吧?

    苍茫天地,大开大阖之中一把凛冽青铜剑斜插于冰雪之地。萧穆的衣冠冢立于后,一剑一冢,铸成最悲壮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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