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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个破杯子,真是让人不爽!喂,太子殿下!也就只有娘们儿才用这个小东西吧?我家阿荷都不拿这么小的杯子!”

    少年说着,手臂极为自然地搭上了荆荷的颈子,少年不像荆轲兄妹一般恭敬整齐,而是放荡不羁,嘴角总像是被挂在了那里,一旦扬上去就落不下来,带着张狂的笑容,行为总是给人一种像大恶棍赌钱赢了的感受。衣带褶皱如同刚入冬时的野草。

    一个有些讨人厌的家伙。

    荆荷抬眼一扫燕丹,深知此时不能对这家伙大打出手,不然太子怎么能放心,只是不动声色的推开少年的胳膊,往兄长身边靠靠。

    少年明白荆荷的顾忌,咧嘴一笑,一口又饮尽了酒盅里烈酒,再次贴到荆荷身上,充分发挥了不要脸的中华传统美德。

    这个家伙,整天总是缠着她喋喋不休,就连此去秦国都一定要跟着。她荆荷哪里有那么好?让一个傻子连命都不要地非得出现在有她的地方。

    傻子,难道不知道去秦国刺杀国君是一件多危险的事情吗?

    “秦舞阳!休要无理!”荆轲冷冷喝道。

    秦舞阳不敢发作,只得悻悻地放了手,翻个白眼,可依旧紧贴在荆荷身旁。荆荷视若无物,目光汇聚在远方,秦舞阳不由得扫兴。

    燕丹并不打算例会秦舞阳这个毛头小子,想到荆轲即将远行,尽管心中已有设想,可到底心中不舍,还是说道:“刺杀秦王非一般凶险,我已心中明白,我与荆卿多半是就此诀别,生死茫茫,日后再难相见。荆卿有位有人,听说了这个消息,要过来……为您送行。”

    筑声远远传来,几乎濒临破碎,却难改悠扬。

    制造出这天籁的工匠似乎并不愿意在众人面前现身,所以席地而坐在远处,看起来只是专心地摆弄着手中的筑,丝毫看不出送人离去的伤感,仿佛那不是燕丹所说的友人,而仅仅是个请来的乐师。

    这样的专注,就是把全部的情感全部都融入乐声,无需会晤,无需言语。

    高山流水,知音自然心领神会。

    千言万语,只消通过音符,诉与一人听。

    风声裹挟着筑声送达众人耳廓,风中渐渐四散开去,原地逡巡,哀哀之情油然而生,如同碧落之上的神女轻声哭泣,飘下凡来时蒙上了雾的纱幔。

    荆荷一震,虽然不解那人与长兄的情感,却也对这声音分外熟悉。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牙印处隐隐泛紫,仿佛镶嵌在玉盏上的一颗紫宝石。

    “怎么?荆荷,又想哭了?”

    荆荷倔强地把头扬高些,像要把什么东西收回眼眶:“不会的,荆荷答应过长兄了,以后不会再哭的。”

    这是一个已经过早成熟的小女孩,尽管与莫倾年龄相仿。

    荆轲满意地看着他的幼妹,双手捧起她的脸,粗糙的手指摩挲着,仿佛在把玩着一件玉雕。

    他的目光满意骄傲,可是……没有温柔。

    荆荷心里有点冷。

    这个目光,好像在欣赏着他自己塑造的艺术品。

    这些年来,国仇家恨堆积,不知让他守护她的原因除了责任,塑造她的原因除了利用,还剩下了多少爱与温柔。

    荆荷不愿意再想。

    她怔在荆轲的目光下,坐立不安。

    荆轲满足的松开了手,向燕丹辞行:“太子殿下,你我终须一别,易水风冷,太子殿下莫要远送。”

    说罢转身离去,一席白衣黑发如鹤,孤冷地远游,一片寒塘,唯有野鹤啼唳,声声清绝。傲岸身影又如黄昏中的远山,夕阳洒金,远山雾霭缭绕,挺拔却显得渺小。

    黑衣少女行礼,继而跟上。

    秦舞阳亦然。

    天宇下的草芥,被风卷往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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