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年的时间,而这三年,虽然难捱,但因为粮草充足,再加上瑾将军治军严谨,谋略高深,靺鞨族终于被完全赶到了凉河以北,并完全臣服于穆圣皇朝,成为了穆圣皇朝的属国。
也就是这三年,瑾将军成为了名动天下的大英雄,成为了穆圣子民顶礼膜拜的神灵。
他背负着英武的光环回到伊湘城,却不曾想功高盖主,遭人妒忌,利用陆旗所运粮草的事情大作文章,圣帝欲将他革职查办。也就在这时,瑾将军才从陆旗那里得知,原来,蝶舞还活着,而这三年来,陆旗所运回去的娘草和兵器,全部都是蝶舞供给的。
那是蝶舞用她倾城的美貌所换来的,他一生荣华和声名,全部都来自于一个艳ji暗中的恩赐。
那几乎是耻辱,但同时,那又是难以名状的感恩,如果没有蝶舞,他或许,早已死在战场。蝶舞保障了他的供给。
他去见了蝶舞,虽然那个时候,他已经从朝堂上收到风声,说圣帝正在调查这件事情,但瑾将军还是坚持,他必须要见蝶舞一面。
那是他的亏欠,那也是他此生唯一眷念!
蝶舞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样子,甚至更美,她静静站在那架精雕细琢的“昭君出塞”的屏风前,仿佛是空谷一支幽兰,美得仿似已不在人间。
她看到他,并没有一丝慌乱,她甚至带着一种拘谨的欣喜,默然的,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
她仿佛是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来的。
而他就站在门外,那小小闺阁,门栏不高,但他默然的看着她,却仿佛突然没有了抬腿的力气。
他仿佛永远也跨不过那道门槛了。
门里门外,他们就那样站在那里,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默然的望着彼此。
仿佛,那一刻,时光停顿,这世间,已经化成一片荒芜,只剩下他跟她,只有他跟她。
只是看一眼,只是见一面,不带重逢的喜悦,也没有离别的感伤,仿佛是在完成某种仪式。
瑾将军是在转身的时候,看到蝶舞手里那把闪着森然寒光的冷刃,以及,她眼里突然涨起来的晶莹的眼泪的。
她痴情的看着站在门外风姿卓越的那个人,他已经由她记忆中那个清苒的少年变成而今这般气度非凡的大将军,只是她,已经没有了做他妻子的福气了。
她的笑很柔很美,如同四月日光,清淡闲适,举起手中的刀刃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这一生的诅咒被解开的声音,带着热烈的,或是冰冷的笑声,带着她炽热的灵魂,四散逃去。
六年,她整整等了他六年,终于等到他回来,终于等到他来见她,可惜,他惊疑漠然的目光令她瞬间心死,他已经准备转身,这一面,已经是对她的一个交代。
他厌恶此刻的自己!
阻止他转身离去的脚步的,并不是她手中的那把刀,而是,她缓缓倒下去的身影。
她的动作很快,眼泪滴落到地上的时候,她手中的刀刃,恰好,插进她的身体。
她没有喊叫,也没有呼痛,她依然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像是一株白玉兰,默然的开在别人的梦里。
瑾将军终于因为蝶舞的这个动作动容,他惊慌而怒然的几步上前,将她紧紧揽在怀里,落了泪。
瑾将军带着蝶舞回到了将军府,那个时候,婉娘已经是名动天下的神医。
蝶舞的伤好得很快,但她在伤还没有痊愈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将军府。
是陆旗和秦修将她带走的,或者说,是陆旗和秦修带着她逃走的。
陆旗私运娘草的事情在信王和丞相的推波助澜之下,变成圣旨中欺君通敌的大罪,瑾将军因而受到牵连,一夕之间被革了将军之职,并被囚禁在宫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