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闪耀,心中深吸一口气,惦着脚尖子一阵风似地窜出。凭着白日的记忆,不多时便进了中宫。此时刚过亥时,宫门尚未关闭。
进了中宫,走了不一会,若水便轻车熟路起来。
毕竟是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虽然有不少改变,依然是熟悉。
依着记忆,若水选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不一会便到了夜清宫前。
如今还在雨季,宫后山上的瀑布水量充足,随着暖风飘洒,若水的脸上细细地蒙上一层水,清冽冰凉,身子顿时舒服了不少。
伸手推门,原色的沉重木门发出轻微的声响,缓缓而开。
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酸酸涨涨,满满地几乎要溢出胸口。
展现在眼前的是鹅卵铺的小路,两边郁郁葱葱的树木,草丛间零星地开了点白花,在夜幕中不甚明显,只是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传来——是夜来香,在华清住进夜清宫之前便种了在这条小路边,夜晚走过时,总是能闻到这样的香味。
物是人非。
若水轻轻叹气。在这一刻,忽然她又成了华清,那个被父皇母后捧在手心,受尽天下宠爱的德馨公主。
不知不觉之间,两行清泪划过脸颊,她抓紧了随风飘逸的薄纱:“摆驾。”
久违的两字冲口而出,她昂着头,一步一步。
身后,仿佛又跟着一众的侍女——容桃,海棠,水仙,捧着雪白的羽扇,与冰镇好的莲子羹。
拙政殿。
连锦年烦闷地揉着太阳穴,双眉紧簇。
一旁的侯德宝见状,赶紧示意一边的宫女打开窗子——通常这个时候,皇上喜欢有新鲜的空气来清醒头脑。
心中的烦闷却依然没有褪去。
不知为何,今晚心中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让他无法静下心来批阅奏折。
连锦年重重地将手中的奏折扔在桌上,声音粗哑地:“摆驾。”
侯德宝忙朗声喊道:“万岁爷摆驾临冬宫!”
竟是莫名的心烦:“该死的奴才,朕什么时候说去临冬宫了?倒轮到你给朕作主了!”虽然心知按规矩今日本就该歇在临冬宫,却忍不住要把心中的烦闷找个人撒出来。
“是,是,奴才该死!”侯德宝忙不迭地请罪,“还请皇上示下。”
连锦年一愣。
去哪….
半晌才道:“你们都不用跟着了,回去歇了吧。”
话毕,便径自拿了披风去了。
还是,去夜清宫罢了。
清净,亲近。
夜清宫
小阁还是当年那个小阁。软榻依然摆在靠窗处,桃红的桃心枕,依然幽幽地散发出干枯桃花的苦涩,枕边的金檀木矮桌上,放了一个碧玉的酒壶与两个酒杯。
连锦年,这些都是你的心思吗?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愧疚吗?
是觉得欺骗了我,夺了我傅家的江山,对我愧疚吗?
爱吗?
你……
爱我吗?
爱过我吗?
小阁外的水台上传来阵阵波浪的拍击声,那是无数个夜晚伴着她入眠的摇篮曲。
她轻轻抚过那张软榻,那个桃花枕,心中满是叹息。
信步走下水台,冰凉的湖水立即包涌了她赤裸的双足,夹着水珠的风抚摸着她的脸,似乎要擦去她脸上的泪。她闭上眼睛,享受着故友的问候。
不由自主地,她张开手,以拥抱的姿势迎着风。
风吹起她素白的薄纱,裙袂飞扬,掠过她乌黑无束的发丝,肆意地在在空着舞动……
身后,蓦地响起一个声音,沙哑地,带着无法抑制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