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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眶中滚出一滴泪,晶莹得好似晨露,它缓缓滑过脸颊,然后泛着月光停留在女子的颌上久久没有落下。

    朔月的神志有些昏眩,他渐渐无法将眼前的事物看个明白,在沉入黑暗的刹那,他忽地忆起临行前举头望月的初衷,是因为屋外一片野生的紫阳花,沾着露水在温和的月下开得美丽异常……

    他是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杀手“鬼月”,杀人无数,奉主水镜盟,忠心不贰,誓死不渝。江湖传言,朔月一出,斜阳浑浊,锈光笼罩苍穹。

    名震江湖怎样,人闻皆惧又怎样,他的世界其实简单而平淡,放下手中长剑的他,常常只是独自用洗去鲜血的手与自己下着黑白之棋。九命说,黑白错落的网格会交织光他所有的爱恨嗔痴。他听了只是勾起嘴角,敛眉低首,在茶雾袅袅中继续自己的棋局。

    一方棋盘,黑白错落,他与自己对弈,将全局纵观了然于心,看清所有的往来纷争,知道所有的开始与结束。

    但,那又能如何?

    棋盘的两边,哪里才是他的位置,黑子与白子,哪一颗才是自己所执?他如梦蝶的周公,分不清谁才是那个操纵棋局的人,棋盘之上兵戎相间,分不清哪里才是所偏向的一方。抑或是他从来就不曾有真正的栖身之所,抑或他自己本身就是一颗棋子,以为步步为营,金戈铁马,却最终走不出一个既定的结局,在混沌泯灭的棋盘中做着没有尽头的梦。

    黑色和白色都不属于色彩,那囊获了他所有密密心思的棋局其实是不着一色的,终日只观黑白的他,没有渴求,没有执着,心中不需要任何驻足的东西。

    也许在很早很早以前,他曾相信过,有过奢求,他甚至恍惚地可以忆起一些零碎的片段,少年翩翩,落樱缤纷,他的手中执着些什么,殷殷期盼。只是那光景太过久远,久远得他只能触摸到模糊的一片灰白。从某个时候开始,他不再有渴求,不再为世事而执着,他终于成了一轮孤月,尖锐如钩的棱角斑驳一身。

    这样的他,即使做梦,也不会如眼前这般明媚灿烂吧。

    朔月迷蒙地看着面前那张女性的脸庞,朦胧中如阳光下盛放的花朵,开得如织如锦。

    是死后的光景吗?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到这片美好,仿佛再往前一点就能让身心得到宁静。

    “他要醒了吗?”女子甜甜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让人感觉踏实而温暖。

    “没有这么快,但已经有了意识,说明没什么大碍了。”另一个嘶哑的声音随后平缓地响起,辨别来应该是在床头的位置,所以找不到身影。

    朔月努力想看清俯在床边的女子模糊的影像,然而他眼眸微张的世界如烟雾缭绕,甚至分不清这所有的一切是幻象还是真实。他是活着还是死了,这里是人世还是地府?整个人昏昏沉沉,混乱得无法集中思考和辨别。

    “太好了,如果他有什么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为什么要担心他呢?她是谁?陌生的声音从来没有听过,他只能隐约地感到对方欣喜的面容,还有那支固定在女子发上的簪子所散发出的柔和光芒。

    是紫阳花的簪子?

    是在那黑巷月夜里留下泪痕的女子?

    他混沌的头脑中无法想明白身旁的女子为何要如此为自己挂心,他只是一个集了满身罪孽的刺客,只会用杀戮来换取属于自己的平静。他的人生从很久以前开始便得不到任何人的肯定,即使是出生也是被视为一个多余的存在。

    这样的他,竟会有萍水相逢之人为其泣、为其喜,这究竟是什么原因?而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太多的疑惑涌进了意识之中。

    但是,她已经能不再哭泣了吧。那个娇小的女子,她脸上仿佛会烫伤人的眼泪已经不在了吧。即使张不开的双眼模糊了她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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