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台的时候,最怕打雷,清清楚楚一道道劈下来。她不怕传说中的雷公电母,就怕万一触电,死掉倒也算了,就怕不死不活。不过大风大雨往往来得快去得也快,烦人的是无止无休的绵雨,阳台上晾满没干的衣服,躲也躲不掉的酸臭味。
在一季又一季,她的心养出一层层硬壳,让她可以笑着面对不那么愉快的现实。
程平和把照片和视频交给赵从周后,就开始等那一刀落下来。
煎熬。
她深刻地体会到这两个中文字的含义,架在火上烤,搁在水里慢火细炖。
还好工作上很忙,总有不停的会议要开,不停的事要处理。可难免也有闲下来的功夫,尤其是晚上,从前头挨到枕头就睡着,现在翻来覆去,明明困得连做梦都是做睡觉的梦,偏偏大脑还有一丝意识清醒:她做了对不起公司的事。
想到就吓醒。
没几天她眼下的青色阴影快赶上熊猫,本来眼睛就大,现在更大了一圈。
有个早已退休的老员工来办退股,老花眼没看清楚,见到她就劝,“小妹啊,咱们不赶时髦,别学电视里把脸涂得乌漆抹黑,年轻人得有年轻人的气色。”
行政部两个小姑娘笑到肚子疼。
这天早上她又经过一个失眠的夜晚,赶着上班的点出门,结果错过公交,还得打电话让程清和捎上她。
“厂里还有辆旧车,平时也没人开,总比等公交好。”
“我?”程平和不敢想象自己开车的样子,她是标准的本本族,路试勉强通过,学车时的师傅给她四字建议:胆子大些。
“你胆子还小?”程清和淡然反问。
程平和一滞,果然做不得亏心事,她现在恨不得自己没做过。
“我是表扬你。”程清和放软声音,知道堂妹经不住折腾,“挺勇敢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会怎么样?”程平和扭着手指。
“不知道。”程清和也不清楚,如果放在国内,那肯定会有商有量,法院把双方人马找过来,彼此让步,左一场会谈右一场会谈,没准拖上两三年都判不下来。但是在香港,程忠国鞭长莫及,“可能法院会下禁止令,毕竟这看上去不公平。”然而哪有那么多公平,商场难免尔虞我诈。
程平和继续扭着手指。
“镇定点。”程清和看不下去,“做了就做了,别怕。”
不怕就好了。程平和苦笑,“我没那么好的心理素质。”她怅惘地看着道路两边的建筑,“要是能够回到两年前就好了。”那时董事长卧病,工厂要搬迁,忙是忙,但凡事有人顶着,她只要做执行的小螺丝钉。
程清和不忍但不得戳穿她的幻想,“你还不如多练练,如果有人怀疑到你身上你怎么回答。”
需要吗?程平和咬咬唇,“不问我不说,如果董事长问我,我就告诉他。”
“要是董事长很生气,却又不骂你,你好受吗?叔叔和婶婶会怎么说你?”
程平和双手互握,好半天下了决心,“那也是我应该接受的。”
程清和知道堂妹老实,但他需要她,她是他最可信任的帮手。
“好了,别多想了,没事的。”他安慰道,“你也别自责,如果放不下就怪我,是我让你去做的。多想几遍,就会当成真的。”
程平和愣住,侧头看他,冬天黯淡的晨光中他毫无表情的脸有些冷漠,但熟悉的感觉回来了。她后知后觉地问,“你和陶陶姐和好了?”
他不置可否,“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程平和回过头看向前方,唇角却翘了起来,从小到大她是堂哥的跟屁虫,遇到他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就是这句话,其实他才大她几岁。
她诚心诚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