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她在奇货可居,大概觉得只消捏住没见过市面的年轻人就够了。
程忠国冷笑,尽管他向来待人以诚,但不代表没见识过魑魅魍魉。任它们变化多端,他自有处置办法。
过道传来脚步声,在门外停下,过了会才响起叩门声。
从小心翼翼的动静中,程忠国已知道来者是程平和,他扬声道,“进来。”
尽管程忠国日常在家办公,但最大的办公室仍留给了他。平时他不在的时候,程平和定时抽查卫生,连文件柜顶上都没积灰-程忠国每次回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伸指摸文件柜顶上,清洁工深知他的习惯,不敢怠慢。
程平和推门入内。
程忠国戴上眼镜。程平和越走越近,血缘的关系她和程忠国颇多相似之处,大眼,高鼻梁,但她是圆脸,脸型让她看上去颇为甜美,是众人眼中的“小妹”。
自从那个叫徐陶的来了后,程平和多多少少也变了,程忠国惊觉。
一直乖巧的孩子,突然异想天开说要去读书,。
程忠国向来把侄女当女儿一样看待。她高考失利他一句话也不说,赶紧替她安排学校,换作程清和,哪可能轻描淡写,程忠国信奉儿子要打、女儿要疼。实习期就安排进公司,毕业后直接放在财务的重要岗位,不是不给她机会,只是程忠国认为人要有自知之明,如果平和有那份头脑,有这两年早该摸到工作的门路,而不是还在给赵刚打下手的阶段。
读书,早干吗去了?正常读书的年纪都没读好,难道现在反而能行?
不是程忠国不看好侄女,只是女孩子家家,都25了,也该考虑结婚生孩子了。
程平和送上待签字文件,都是平常程清和处理的,他不在就由程忠国代签。
程忠国签惯大名,程平和又在该签字的地方贴了标签。他随手翻看,边问边签,写得飞快。
到水电费单据时,程忠国抬头问,“清和那里这种开支大不大?”
“不清楚。”程平和脱口而出。她知道,但程清和说过,他不想程忠国知道太多,不过他没说如果问到该怎么回答。说完她才想起,自己下意识撒谎了。她看向地上,生怕对上老花眼镜后锐利的目光,那种能看穿一切的目光经常让她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在说谎。程忠国轻而易举得出结论,可又怎么样,年轻人总是站在年轻人那边的,总以为长辈会责难他们,总觉得他们才对。他也从年轻过来的,都懂。
他低头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把所有文件拢到一起装回文件袋递回给程平和。
程平和局促地笑了笑,出去的时候连转了几次把手才把门打开。
程忠国冷眼旁观,她从小就胆小,没有人怂恿绝不会提出奇怪的要求。年轻人总以为前方机会更好,却不珍惜握在手中的。程平和那个职位,离开容易,放到人才市场随时有新人可以补充,总能找到好的替补。可两三年后她再想回来,难道还指望他再顶一次“用人唯亲”的恶名,用平庸无奇的她挤掉别人?
侄女的改变,跟那个徐陶有关系。
徐陶打了两个喷嚏。一个是有人想,两个是有人骂,面对手机上的信息,她正在想,要不要回条干脆利落的,一闷棍打翻程清和?
他问,“你怎么不来医院看我?”
好笑,她跟他有关系吗?
有。徐陶决定要诚实:普通朋友关系。
朋友受到天外飞祸的打击,需要去探望吗?
需要。徐陶再次诚实。不要说朋友,连点头之交只要有过接触的,她都会尽量安排时间去探望。无他,出门靠朋友,做人得细水长流,雪中送炭,在别人需要的时候出现,好过有求于人的时候才想办法来往。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