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毫光忽现幽月谷
当日小酒馆中,金阳怯生生的眼神,犹在昨日,眉头微耸,却不叫破自己,傅云清岂会忘了?
“且慢,”傅云清见是金阳,忙停步沉声唤住了孽鬼。
孽鬼驻足不前,压低了身子仍是目视金阳等三名摩崖道弟子,低低嗯了一声,意存询问。
“孽鬼,”傅云清却是跟上了两步,来到孽鬼身侧,低声道:“你有否想过,摩崖道亦有良善之辈,这般一味屠戮,会否不妥?”
孽鬼却是缓缓转过了脸来,盯着傅云清良久,这才压住了声音道:“难道挨个询问其一生过往吗?”声音虽是压住了,话中却是透着怒意。
傅云清闻听,亦是立时语塞。
难道挨个询问其有无恶行吗?那自然是掩耳盗铃之举,谁又会傻到自承恶名,招致杀身之祸呢?
可是,当日洞虚观交手,金阳的略显怯懦,被自己伤了却不忘相谢手下留情,小酒馆中又不欲揭破自己行藏,这个人只怕不问可知,该不是邪恶之辈。
傅云清指了指远处正不知已危在旦夕的金阳,肃然道:“那人名唤金阳,当日小酒馆之中你也见过,我担保他绝无恶行。”
孽鬼一双血瞳却是盯着傅云清,半晌忽的邪异笑道:“你何必紧张,我虽杀摩崖道之人无数,难道便是嗜杀之人吗?”说罢已是转过了头去。
傅云清却感脸上一阵臊热,不由甚觉惭愧。
自己与孽鬼数历生死,竟仍被他那可怖的相貌牵引,于不觉中便感他是嗜杀之人。
与他相交日久,除却摩崖道之人,漫说他动手杀人,与旁人便是说话也是甚少,又怎会嗜杀。
以自己与他交情,莫说是金阳,便是离长老,只教自己开口,只怕也能救下了。
“孽鬼,云清实在惭愧,”自己只怕算得孽鬼唯一的朋友,却仍如此瞧他,傅云清甚至能从孽鬼邪异的笑中看出孽鬼的失落,只觉无地自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解说,“只盼……那个……”
“不必多说,”孽鬼却是打断了傅云清的难堪,“言语纵甜,若不由心,不如饮一壶浊酒痛快。”
傅云清听孽鬼言语颇重,更是惭愧,肃容道:“傅云清岂是言不由心之人,这便诚心……”
后面致歉二字尚未说完,孽鬼却早已一跃而出,如猛虎扑食般闯入了前方摩崖道三人身畔。
傅云清大惊,难道孽鬼恼羞成怒,真要下手杀了金阳,教自己难堪吗?一时不及多想,也连忙一跃而起,跟了上去。
二人距摩崖道三人尚有十余丈,待傅云清追至,便只这一息的功夫,那摩崖道三人已毙命其二,唯金阳目视孽鬼,面露惊容。
孽鬼却是看也不看金阳一眼,转向傅云清沉声道:“你我既是一路,又何须多说。”言罢自顾行至一旁,佝偻着倚在树上养神去了。
傅云清听得此语,念及适才竟认为孽鬼乃因含怒出手,更是羞愧无地,心中却暗讨,我傅云清能得孽鬼为友,此生不虚。
想法一起,羞愧尽祛,正如孽鬼所言,既是一路,又何须多言,更无须多虑,终此一生,互不相负罢了。
傅云清阴霾不再,看向金阳道:“金阳道友。”
金阳惊惧未绝,见是傅云清,又听得孽鬼言道二人乃是一路,惊惧却是丝毫不减道:“傅云清!他是孽鬼?怎的甫一见面便即动手杀人?”
原来前些日洞虚观一役,金阳虽未前去,在小酒馆却是见过孽鬼一面,是以金阳却也算识得孽鬼。
傅云清不禁暗道若非你我往日尚有一面之缘,只怕连你也不能站着说话了,此话却是不能说了出来,也不欲与他多做解释,便直接问道:“你可知那山洞之中藏了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