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室友们都已入睡。芮恩独自呆坐在窗旁，灯已熄。她那头乌黑的长发在风中飞舞，散发出一种菊花的香味。手中的那杯茶已没了温度，热气在一阵挣扎过后，终于被空气吞噬。外婆爱指着天上的星星，诉说着母亲所在的具体的位置。或许母亲真的已飞上了天，成为一颗闪亮的星。丢失了项链，意味着什么呢？老天带走了母亲，连这一件物品都要带走，是不是残忍了些。记得孩提时代，每当放学，就有一股失落感。在那空荡荡的教室里，总是坐着一个小女孩。没有母亲，没有父亲，没有朋友……只有外婆。只是有一天，另一个小女生伸出了手。

    放学后，不再是一个人。有另一个女孩一直牵着芮恩的手，她和芮恩一样高，水汪汪的眼睛里似有一股灵气。她的母亲是一个异常漂亮的女子，经常伸手摸着芮恩的脑袋。芮恩喜欢叫她小怀妈妈，这样的叫法是被允许的。小怀和芮恩同是乡下姑娘，但是小怀的穿着确实与众不同。她的鞋和衣服搭配着放在紫色的衣柜里头，下层放鞋，上层放衣服。芮恩站在衣柜前，触摸着它。她小时候看漫画书，以为衣柜是软绵绵的。

    小怀的房间里有个小阳台，她们俩喜欢在那里聊天，吃点心。那盘子里的心型点心，确实让芮恩垂涎欲滴。坐了好久，小怀以为芮恩不想吃，于是要把它倒掉。芮恩双手合十，闭着眼睛，恳求小怀把食物送给她。小怀一下子被她逗乐了，用袋子装起来，塞到她的手里。

    芮恩拿着那一大袋食物，高兴得合不拢嘴。回家时，要穿过一大片田野。她像一只小鹿，箭一般的速度，往家里奔跑。小路上的杂草把她的小腿割破了皮，她却没有觉察到。

    外婆蹲在地上拾杂草，破旧的毛巾盖在头部，但白头发还是挣扎着，露出来。无论生活多艰难，她总是跟芮恩说她能挺得住。芮恩一路奔跑，到了外婆身边，气喘吁吁。外婆此时的左手被割伤，一直在流血。她看到归来的孙女，把手遮住，微笑着。芮恩把食物放在外婆的手上，问道：“饿了吧，外婆，吃吧，很好吃的！”

    “给你吃吧，外婆不饿！”外婆把左手放在背后。

    “我已经吃过了！这些是留给你的。”芮恩帮忙拾杂草，抬头微笑着说。芮恩的肚子已经饿得直叫，而她用手掩着肚子，尽量不让它发出声音。真是个不听话的肚子，她低声叹息。

    小怀掀开掩着的水稻，看到了外婆和芮恩。她看到这一幕，有点想哭，泪水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她没有出现，而是转身消失在一大片水稻里。

    外婆的伤势并无大碍，用草药包裹。外婆额头上的皱纹似一个王字，皱纹数已经多得数不清。她喝了一口泉水，又低头绣花。岁月已经在她的手上留下了痕迹，指甲有点变型。

    后来，每次在小怀家里吃点心，小怀总是准备好三份点心。并示意芮恩吃下一份点心，另一份才可以带走。

    新学期，外婆把积蓄都拿出来，供芮恩读书。那只陶瓷小猪，本已伤痕累累，如今也逃脱不了厄运。外婆猛地一砸，碎了，露出几十个硬币。芮恩把硬币捧在手里，哭泣着。小猪罐是她小时候的玩物，一直被放置在床头。每当夜深人静，想念母亲。她便会轻轻摇着它，哼着摇篮曲。外婆看着孙女哭泣的模样，用稀饭沾着碎片。芮恩把沾好的小猪放在窗台上，呆呆地望着它。小猪身上的裂痕多得不计其数，但小猪的笑脸却依然那么真实，映入芮恩的脑海里。

    外婆要帮别人洗衣服，以挣取钱，供芮恩上学。到了深夜，通过那纸粘成的窗户，还能看到外婆披着一件破旧的衣衫，在干活。记忆中，外婆的背影没有一次不动。因为她总是在劳动，连休息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外婆转过身，欲走进屋里。芮恩急忙躲进被窝里，不敢呼吸。外婆靠近床，伸手帮芮恩盖被子。那一双手长满茧，无比粗糙。外婆不停地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