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应该被他拿在手里的那枚戒指此时已经没有了它的踪影,他感觉到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痒酥酥的,拿手一抹,才发现竟是自己的泪水。
“失态了,小伙子…”他呵呵一笑,坐在摇椅里继续看着那片竹林。
我也没有扰他,和他一起往外看,感慨自己在他的精神世界里度过的时光。
不一会儿,他又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几十年都过去了,身边人也尽数离开,可我还是放不下。”
他端起茶杯,看着那绘有翠绿竹节的茶具,又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罢。”
随着他的讲述,我的眼前仿佛迸出一幕又一幕的画面:在陈冠华幼时,家中母亲痴迷邪教而对他不闻不问,只有一戏子晴雪对他用心照顾,可是后来晴雪却不幸被他的母亲和二妈折磨致死。
母亲也因为走火入魔,被陈博元暗中抹杀了。十年后,陈冠华在学员中偶遇竹君,便心生爱慕,将他母亲留下的竹节银戒作为礼物送了出去,但因为自己有和李家的婚约,不能和竹君走到最后,抱憾终身。
和李惠美结婚后,陈冠华对她兴致缺缺,而他的二哥从中作梗,引诱陈冠华和他做黑市的生意,李惠美也被陈家二少玷污,产下不属于陈冠华的子嗣,被陈博元知道后,李惠美和那孽子也被处理掉,之后再也没见过她们。
几年后陈冠华偶然遇见一名女医生名唤青兰,长得和竹君竟有七分相似!这一次陈冠华没有隐瞒自己的爱情,主动出击,并且迎娶回了青兰,可惜好景不长,青兰在之后一次暴。乱中意外身亡。
陈冠华的心死了,他想大概这辈子他都不会再爱上任何人。唯一的寄托就是那枚剩下的竹节银戒。
再往后的几十年陈冠华虽然事业有成,可终日都像行尸走肉般生活,在四十余岁的时候又被硬塞来李惠萍做自己的妻子,生下一子一女。
虽然是自己的孩子,却整天惦记着自己的遗产,陈冠华在发觉这一迹象后渐渐地就不与人说话,直到今天。
“我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里有晴雪姐,竹君,还有青兰。后来梦醒了,人也散了…”老太爷最后对我这样说道,他平视着前方,又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
在他的精神世界里,悲伤的事被无限扩大,快乐的事却寥寥无几。
这就是老太爷的这一生。
人各有命,我只是个医生,只能医治心理上的疾病,而不能医治人这一辈子的命运。
走出老太爷的观景台,我长长地舒了口气,看见冷昕竟还在外面站着等我,不禁心里一暖。
“我用了多长时间?”我问道。
她低头看了看她那只精巧的手表,回答道:“三个小时,秦院长。”
“可以吃饭了吧,饿死我了!”我拉着冷昕直接往园林外走去,经过那熟悉的人工湖,熟悉的别墅,走出那扇被门卫死守过的铁门,坐上我的爱车扬长而去。
一周后。
大清早我就从前台收到了陈家人的投诉信,不过上面没有陈家主人的盖章,在法律意义上是无效的。
上面控诉着我怎样的胡乱医疗、不负责任;在治疗结束后居然还一走了之。
我把那张投诉单递给冷昕,她简单扫了眼,面无表情的脸上竟出现了一丝笑容。
“据说陈老太爷打算在他去世后,把自己全部的财产都捐给希望工程。”她说道,然后把那张投诉单收到了她的资料袋里。
“原来是这样,难怪陈家骏他们突然就急眼了。”我摸摸下巴,在舒适的老板椅靠着休息。
冷昕在她的办公桌上整理了一下,从一沓纸里抽出好几张病历拿在手里,眼看就要朝我走过来,我噌地站起来说道:“冷昕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