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我就明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上帝。
妈妈自从从医院回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面迷上了神灵。
她早上醒来,都久久地坐在床前梳着她令人羡慕的长发,她为了怕惊醒我,都会放慢动作,尽量不发出声音。
梳顺了头发,编上辫子,仔仔细细的洗脸,穿好衣服,上街去了。
真奇怪,在我的记忆里,几乎所有的女人都喜欢上街,尤其是妈妈。
她因为各种事情上街,买菜,买各种生活用品,高兴的时候和不高兴的时候,或者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
比如买财神。
财神买回来,倒贴在门上。
她会伸直背脊,抬起头来,虔诚的注视着财神的脸,双手合十,低声祈祷着:
“保佑发财,保佑发财!”
每天她进门的时候总是这么一句,也想不出什么新鲜词儿。
每天她的祈祷时间一般不太长,因为她总是忙碌的很,手上永运在拿着东西,她要烧水,做饭,洗衣,买菜,拖地,有时还要处理我这坏蛋惹出的麻烦。
有的时候,爸爸和妈妈一起进门的时候。他转过头看看,听到了她的祷词,他就会轻蔑地一撇嘴,呆一会儿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就会说:
“这纸做的的菩萨有什么用,真灵验的话,这世上还有穷人?”
“你不懂,举头三尺有神灵,现在求一求,总会有灵验的时候。”
“好吧,你爱拜就拜吧,你也不嫌麻烦……”
在妈妈的认识中,这世上是真的有神灵的。她对神灵也极其的虔诚,不论是那位神灵,不论是道士、佛、或者上帝,只要是认为对自己有作用的,她就会去信奉。她曾经晚上9点出发,步行9个小时,就为了给庙里的泥和尚上一炷早香,好求个平安。在她眼里,神灵对人间的一切都是一样的慈祥,一样的亲切,一样的有求必应。
过完年,妈妈身体大概无恙了,在家里翻了半天的红历,挑了一个她眼中的黄道吉日,离开家,赚钱去了。
家里重又变回了原样,我用这个例子,在数学作业上回答问题:
‘我们家本来有三个人,妈妈外出赚钱,就少了一个,3-1=2,我们家现在有两个人。’
爸爸成了工厂里的保安,每天穿着制服,看上去挺威风。
有一天,我看见爸爸提着举报我家那个瘦高汉子的衣领:
“行啊,终于让我碰上你了,你行啊,去那里发财了啊,也让我涨涨见识……”
爸爸力气很大,他以前当过兵,立过功劳,家里还有他带着大红花的照片,和一个表彰的搪瓷缸。
瘦高汉子的脖子被高高的勒起,双脚离地,像是公鸡,又像是面条。
“哥,哥,别冲动,哥……!”
瘦高汉子惊恐地大叫。
后面发生了什么我没看到,爸爸把他拖到墙的后面去了,只是后来听人提起过,他鼻青脸肿的在家躺了两天。
那天晚上,我特别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爬到爸爸的肚皮上,问他:
“爸爸,白天我看见你拎着人脖子了!”
“这个啊,哈哈,爸爸帅不帅。”
他得意起来。
“帅!”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给他点教训,他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支眼,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马王爷和太岁是什么?”
“这个啊,就是和你妈妈贴在门上的财神一样,是个菩萨。”
“你也会拜它吗?”
“拜它做什么?谁要是在你这小太岁头上动土,你和爸爸说,爸爸帮你教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