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楼斜对面的小屋中,茫然失向的姚易微微叹了口气,走到了那暗huáng sè的木桌上,轻轻翻阅起上面摊开的借书录,望向书页末行的端正小楷,喃喃地念道:“燧炉,霍天进,《道灵鉴》卯时三刻。”
这是半个时辰前的记录。
姚易的视线沿着条目向上方一扫而过,又往前掀了一页,直到找到了记载自己借书的记录,确认了这几十条全部出自同一个人的笔迹。
那么轮值的师兄究竟去了何处?
姚易并非是个麻烦之人,只是根据云中楼的规矩,任何藏书都可以自由地外借阅读,只是每个弟子只能借阅一本且在归还之前不得再行借阅,亦不可进入云中楼。现今值守管理的弟子不在,他也不能越俎代庖地动手修改。
少年走出了门外向四处搜寻了一番,数株栽植在外的海棠树外却没有一个人影,姚易只得放弃了搜寻下去的念头,也顾不上饭点将至,转身回房选择继续等待一段时间,以期能够早些还书,再入云中楼。
这倒不是因为他对于书的狂热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即便是曾经有过这样的苗头,都被祖父给强行掐没了,只是教导他一句“学海无涯,亦当收帆而赏岸畔之色。”
归去来兮。
是冷冰冰的拒绝?
还是欲拒还迎的y一u hu一?
这句话不断地他的心底里冒出,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疙瘩。
是很痒的疙瘩。
只有再上云中楼一次,他才能得到真相,才能消痒。
从怀中将那本《天衍》取了出来,姚易紧靠在柜台的外侧,从扉页的第一个字开始重新阅起,以此来打发这段漫长的等待。
风渐渐起,树叶交织出沙沙的律动。
挠着心。
姚易合上了又重新通读过的书本,闭上眼,星空再次他的脑中流动,飞转,配上这清静之声,那份若隐若现的璀璨似乎有了生命。
他似乎找到了一丝不可言的节奏,消瘦的食指跟随着叶响,此起彼伏在柜台上敲击,连撒在门庭小阶上的日光趋渐金黄,不知何时却凝成了实体,如同农户筛谷时在藤盘上跃动的谷粒。
可惜姚易是闭着眼的。
风愈疾。
掺了盈妙的曲调。
姚易睁开了眼睛,转头向门外望去。
簌簌的白海棠花似是不经风摧,在狭长的小道中纷落,又打在另一道白色上。
那是一个她。
一道眉似轻烟半笼纱,一对瞳若朝露未将晞。
腮间胜雪不染脂,唇闭如桃几分红。
行如镜中止水,疾风掠而不变,白襦不皱,白裙未翩。
入微再看她。
飘散白海棠的花瓣,轻轻沾在了墨丝般的纤发上,挺不住脚步,顺着那件披覆于玉躯上的白襦,直坠而下,只得在灰色的地板上堆砌成蕾,玷了尘埃。
无可奈何花落去。
花爱之,却被拒之。
她步步向这座玲珑的屋子走来,终是在小阶处抬步弄皱了衣裙,点进了油huáng sè的地板上。
嗒!
她看了少年一眼。
微凉,如同刚入手心的白璧。
清悠之声在耳边游荡,如林籁泉韵。“你可知道这轮值的录入弟子在何处?”
似水起澜,少年沉溺于场景中的心神顿时抽了回来,方才好心回应道:“我刚翻阅了今日的借阅记录,自卯时三刻起,也不知是那位师兄出了什么急事,所以才至今未归。若是这位姑娘想要借书,便要在此处稍等,可若是姑娘是要来还书的,又不急于重入云中楼,大可先行回去,改日再来。”
女子突然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