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是一处条体宽人寥的巷子。踩在湿润的青石板上,聆听着屋檐处水珠作响的滴答声,让姚易躁动的心中和了清凉。可他不贪恋这份在阴影中显得孤单的美,否则他也不会下定决心抛开山上安稳的日子。
他是一个少年,有为的少年。在正该意气风发,奋起逐星的年岁,他收敛起所有的锋芒,像入鞘的利剑般,成为一件饰品和礼器。他不知道祖父是否了解,在定江城提笔答题之时,自己的胸口处竟然有一股热流,比火还炙热。他不知道祖父能否明白,“莫追往债,安身立命”这八个字牢牢地订在心中,他的泪水中七分为情三分为己。
可他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这一切都是为了活着。所以他甘愿将璧剑放在木门后,同雨伞一起,吃了不知多了多少灰。安安心心地在山下继业教书,连清镇都不再踏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的雄心和不甘深埋于心,他更加像是个好老师,寄望他们可以继承自己的愿景,去看看这天下。
可是黑衣人的到来,带来了不仅仅是怀疑和恐惧,也催发那颗沉眠了太久的种子。
清了清璧剑的灰,他还是下山了。
山下遭遇的磨难中,哪怕是卢业和怪人缠斗之时,他也没有丢下丁水和恩人逃跑。一者为义,一者为智。就算身为斗争之中的弱者,他也成功抓住了机会,一举击杀。此后,原本心中太多的惆怅和忐忑早就烟消云散,反而滋长了一丝自信。
而在陈婆面前,若是开口就言明,他欲上朝都,恐怕只会被带回去严加看管,那不是姚易所想大相径庭。所以他选了故意沉默寡言,引发她的担忧,就可以轻易地获得所有需要的信息。因她们了解曾经的自己,却不了解现在的姚易。趁此机会,他再总结结论,顺利地将自己所思所想抛出,众人就不会认为自己所说所做是鲁莽之举。
想到这,少年忍不住挤出了一丝笑,让他想起同第一次收到爷爷制作的小木鸡那般感觉,满是喜悦和舒畅。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行至巷口,肚子却突然咕咕地叫了起来,姚易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说道:“是该吃了。”
他一步踏了出去,踩上巷口外的青石板,上面满是阳光。
西市的街道上,姚易端坐在一方靠河的桌子边上,夹起一根春卷就往嘴巴里送,酥脆和温热的油在口腔里四射,一扫前半日的疲劳和困乏。他细细地继续咀嚼着,侧头望去。不算宽的河道上两边遍布了如鳞片般密集的乌篷船,在中间留了约有三艘船距的公道用于航行。
他将视线拉长,投向了河的另外一边。一队军士正在巡逻,他们身着浅蓝鳞甲,或腰系利剑,或手拿长矛,或盾剑并握。他们步伐平稳,却隐隐带着压迫感,周身泛起若隐若现的气流。过往的行人见到,都不自觉地让开路,眼中既敬又畏。姚易正寻思这气究竟是何物,却见一阵急啸自天而来,碧落空际竟有九只飞鸟掠过,它们拖着翠绿的尾羽,轻拍着翅膀,翱翔于天边,隐约间,竟有人影在其背上露出。少年看的有些呆了,连口中的春卷都忘记咽下了。
“小伙子,第一次来定江吧。”一个苍老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
姚易循声而寻,却见正坐右边的桌子旁有个老者,雪髯覆腮,端坐如山,颇有些儒者风范。他礼节性地招了手,桌上留了一杯茶,而盘子里还有半条春卷。
姚易起身行礼,老者对少年的礼节很是满意,他点了点头,继续解释道:“你刚才所见天上的巡逻队,便是翠翎卫。我们定江人,从小就见惯了。”
少年下意识地环顾周围的食客,竟如老者所说那般,丝毫没有抬头观望,如此一来,倒显得他有些乡巴佬了。
不过,老者并没有出言嘲笑,而是继续用温和的语气说道:“小伙子,你看来起来富有礼节,气度不凡。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