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休无止的雨。
倒立在视野中的桂树枝干如同指向天际的墓碑,直直立着。
男人的怒骂和秋风一齐灌进耳朵,凌昭却听不清一个字。
有炽热液体顺着那青白面上的额角不断淌下,和背上被刀剑劈开的伤口流出的液体一样,都是热的。
原来还是热的,她明明这么冷。
遍体鳞伤的躯体分明已经让她痛到麻木,经脉和心脏都要在体内崩裂,可她竟然还没死掉。
手无寸铁和死囚搏杀她没死去,身中剧毒无药可医她也苟活到至今,就连肋骨破碎经脉逆行她也没死掉她的人生,还真是总与求生逃不脱关系啊。
气息奄奄的女人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乍然握住嵌在地上的一只碎石,停住了男人拽发拖行的脚步。
只是一瞬。
那股自头皮传来的痛楚便又加大,那具孱弱的躯体便像朱尔俄手中的破布,毫无任何反抗力量地任其摆布着。
“你他妈把老子要留的人放跑了,那么便由你自己填上吧!”
朱尔俄怒火直冲地骂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瞪得已然充血。
这狡诈的女人说是要自由,其实是早已做好了将杏儿一同掳走的打算,若非他赶来及时,那倒手的鸭子可就飞得一个都不剩了!
“呵,不过连老三那厮都败在了你的手上,还真看不出你是这样厉害的人物”
他口中自语着,拖着她走向卧房的脚步未停,忽地听见了利器划空的声音,心下立时暗道不好,可那人的动作显然比他还要快!只是一个抬手挥舞的瞬间,便有发丝如雾一样地在朱尔俄惊异的眼神中滑落四散,迅速被雨水推得坠到了地下。
这女人,为了从他手里逃脱,竟不惜自断长发!
朱尔俄的神色变了变,一把松开被凌昭当作废物抛弃的头发,冷冷地扬唇道:“有意思像你这样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的女人,我是第一个遇到。”
凌昭丢开手中的石头,一面凝神聚起丹田之气,表情依旧淡淡:“像你这样即将死在我手里的,却是很无趣。”
她是要赌,在这仅剩无几的内力耗尽前她和朱尔俄谁会先倒下。
“女人,你胆子很大。”
男人眯着的眼中透露出危险的x hà一,“是杀了那两个废物让你觉得自己很厉害?”
凌昭缓缓伸指,被锐利石尖割得参差不齐的碎发在动作中微微摇晃:“是你太弱。”
卷着雨水而至的掌风在下一秒袭至门面,凌昭却只是略微踉跄着侧身一避,又在接二连三的拳掌缝隙中不断闪躲。
“就这点儿本事?”
一回回聚了全力的对招掌风刮上了凌昭的面,她的面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变成暗青。不过五招的功夫,凌昭便已被逼到绝境,露出了心口间的一条缝隙!
尽管只是一瞬间的破绽,对朱尔俄而言却是足矣。只听他一声冷哼,那拳风便对准了凌昭的心脏之处不偏不倚地袭上,她却不躲不闪地站着,整个人像是滞住了一样动也不动。
仅仅一瞬!那几乎贴上褐衫布料的厉风竟像是被一把锐剑所阻,在朱尔俄的眼中生生折中分半,嘭嘭两声钉入了凌昭背后的树丛,炸开了两朵木质的碎花!
反震之力夹着树皮的碎片弹了回来,凌昭却先一步地被揽进某个温热的怀抱。那股如和煦春风的气息将即将坠地的碎片瞬间定住,下一秒,物件划空而过的极速风声如同一只尖锐的矛,竟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直生生穿透了那始作俑者的胸膛,从朱尔俄的肩胛骨处飞了出来!
男人高大的身躯先只晃了一晃,“你”
从内脏深处挤压上喉管的鲜血顺着他开合的嘴唇漫了出来,止不住,停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