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源叔一脸漆黑,跺着脚怒道:“村子里没电话!这里距离县城四十里,山里根本就没路。只能走出大山去报信,等消防队的人赶过来,村民就烧成炭黑了,先救人,快呀!!”
的确,茂源叔真的无计可施,因为山里没有路啊,消防车不可能穿过狭窄的山道,冲进深山来救火。
此刻,人们多么希望老天爷发发慈悲,赶紧下一场雨啊。
他们渴望雨水将大火浇灭,救一救丰收在望的庄家,救一救这些可怜的山民。
可老天爷吝啬地很,从立春到现在,一滴雨也没有下过。
所有的山民只有自救。
我也从打麦场跑回了家,因为爹,娘,跟嫂子翠花还在家。
情况没我想的那么糟糕,爹跟娘早就起来了,嫂子翠花也起来了,他们三个也是打算扑进地里抢庄家,发现火势进了村子,才转身回来救人的。
我发现,很多家的房子被烈焰给卷住了,房梁被烧着,窗户纸被烧着,木门,窗棂子也被烧着。
大火窜进屋子,扑向土炕,被子也冒烟了……火苗子又从屋门跟窗户上吐出来,卷向屋檐。
一个个老人被背了出来,一个个孩子被抱了出来。女人搀着男人,男人裹着女人,所有人都往村外的土疙瘩上跑。哪儿的地势比较空旷,是安全的。
至于那些家畜跟家禽,已经没法顾忌了,逃到那儿算哪儿吧。
现在,附近四个村子的人不能相互帮忙了,其他的村子跟梨花沟一样,同样被一团团火舌吞没了。
哪儿都是惨叫声,哪儿都是呼儿唤女声,哪儿又都是撞击声。
很多人被烧伤了,也有被燃烧的树枝跟房梁砸中的,还有奔跑的过程中绊倒擦伤的,被人踩中的,哭喊声响彻一片,谩骂声也是一片。
大火仍旧在麦田里扫荡,整个仙台山都被包裹在一座炙热的火炉子里,惨不忍睹,哀鸿遍野。
茂源叔知道那些火已经没法救了,就这样扑过去,无异于飞蛾扑火,只能指挥村民先救人。
所有的东西烧完,自然也就不烧了。
整整一个晚上,我的脑子都是混浆浆的,完全不听使唤。手脚也没停,帮着大家向外救人。
天不知道啥时候亮的,太阳出来以后,发现从山这头到山那头,上千亩的麦地被烧得寸草不留,一亩好地也没有丢下。
四个村子公用的打麦场,好麦子没有留下一粒。
靠近麦田的花生苗,红薯苗也卷曲了不少,被滚滚的烈焰烤干了。
也就是说,去年后半年跟今年前半年的所有收入,全都付水东流。
距离麦田近的草房一间不剩,纷纷倒塌,至少五分之一的人口无家可归。
山坡上到处是人们的哭声,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到笑色。
大火烧过去的土地变得黑乎乎的,跟锅底一样,而且还在向着更高处蔓延,直扑不远处的仙台山。
仙台山上有很多千年古木,同样被点着了。还好中间那条山道没有被烧过去,成为了自然的隔离带。
可山道这边啥也看不到了,大山显得特别空旷,光秃秃一片。
人们叹息着,沉默着,计划着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爹叼着烟锅子蹲在地上不做声,茂源叔满脸深沉叹着气,赵二哥脸红脖子粗,烟灰呛得鼻子眼都看不到了。
至于狗蛋,衣服被烧成了窟窿,屁股后边被烧出好几个破洞,都他娘的露馅了。
值得庆幸的是,没有一个人被烧死,全都被救了出来。
赵二哥问:“茂源叔,咋办?”
茂源叔将烟锅子放在石头上磕了磕,迸出两个字:“凉拌!……该报案报案,该修屋子修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