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决定的。”老人说道,站了起来。“津村,准备回去了。已经没时间了吧?接下来还有预定的行程吧?”
“是。”秘书说道,行了个礼。秘书抬起头以前,老人已经迈开步伐。茜起身。老人头也不回,举起单手说:“我敬候佳音。多谢招待了。”
没有分辩的余地。
织作茜小跑步到大门口,以复杂的心境目送成群结队离去的黑色车队。
风在上空呼啸着。
2
看着倒映在大玻璃中的自己,茜心想还是剪掉头发好了。
总觉得不一致。
宅邸的买卖顺利结束,茜离开了二十几年来住惯的安房。听说拆除作业立刻展开,那栋宅邸或许已经不复存在了。
这头长发不适合洋服。
茜这么感觉。就算经过梳理,披散着一头蓬发只显得不像样。话虽如此,自己也不是适合绑辫子或马尾的年纪了。茜有一股把头发像以前那样盘起来的冲动,但是那样也很奇怪,那种发型不适合洋服。最近流行烫起来的短发发型,就算和服打扮,也很少有人会盘起头发了。
与其烦恼,继续穿着和服还比较轻松。
但是一旦穿过洋服,茜总觉的没办法再继续穿和服了。她已经失去继续进行繁复仪式的力气了。
所以茜离开宅子的时候,把所有的和服都卖掉了。
觅妥新居以前,她预定先住在饭店,所以行行李越少越好,而且也没有地方可以保管和服。
再说,不能老是穿着妹妹的衣服,所以茜新买了几套洋服。那时,她原本也想剪掉头发,结果还是只修剪了一下刘海和发尾而已。
头发是身体吗?还是装饰?
茜……难以辨别。
宛如别人的自己,从明亮的玻璃表面注视着这样的茜。
茜与母亲和妹妹说像也得确实像。但是站在被四角形木框围绕的异空间里的,既不是母亲也不是妹妹,毫无疑问就是织作茜。那么过去二十几年的自己是梦吗?是幻影吗?
玻璃门开了。
两个戴帽子的年轻女孩边笑边走了出来。
茜反shèxìng地别过脸让开。她感觉到一种难以形容的、同时也不必要的自卑。弓着背、忍气吞声地生活的过去的自己,一瞬间出现在那里。
这也是自己。
羞耻的自己。自豪的自己。丧失自信的自己。过度自信的自己。自虐的自己。攻击xìng的自己。嫉妒的自己。后悔的自己。理xìng的自己。感xìng的自己。体贴的自己。卑鄙的自己。自己当中有好几个自己。这些自己毫无一贯xìng,甚至彼此矛盾,但是每一个都是真实的自己。松散地统合这众多自己的,就是个人。
所以并没有一个明确的个人存在。
个人是没办法声明个人的。
进行声明的,总是概念上的个人。
尾巴被身体揪住,脖子被概念勒住,悬在半空中的个人只能大叫着“好痛、好痛”罢了。
茜停止思考,推开玻璃门。
她约了人在这里见面。
不过那个人……八成不会亲自前来。
这是一间时髦的咖啡厅。
侍者上前来,恭敬地询问她是否一个人。茜答道:“我和人有约。”扫视店内。宽敞的店内能够一眼望尽,可能因为是平日的白天,并没有多少客人。
茜的视线停留在窗边座位。
一名男子坐在堆出纸山的桌前,脸凑在残余的一点小空间,正专心致志地写着东西。只有那个人突兀地浮现在一派斯文的景色里。
茜直觉地发现了。
所以她对侍者说找到了,直直地走向那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