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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真相会有多么残酷?
左杭野走出了三清殿,望了望东侧的无字碑,跌入了那个灰色与血色交织的噩梦。
“那一年,我才二十妙龄,桃李年华,怀着苏桐已有两月。犹记得当年,青岩受邀与铁幽门的‘狂刀’比试。我虽身怀六甲,却不顾青岩劝阻,坚持与他同去金陵城。因为我深知‘狂刀’可与师兄‘乱剑’比肩,青岩不一定能胜出。青岩虽最后应允我同行,但必须暂住在师叔府上,由着他上清凉山比试。我寻思着若被剑气伤了胎中的小桐,落下病根,也对不住未出世的孩子,便答应了这个约定。我的师叔,便是当朝翰林侍讲学士方孝孺。”
“江湖人并不知道我左杭野与余伯溪c方孝孺的师门关系,本门唤长白门,修出世剑,隐于关外,极其隐秘。师尊端木先生本是隐姓埋名的高人,后传下文武二弟子。武是我师百里羲,文便是师叔方孝孺。师叔年幼,实则并未由师祖亲传,师祖在师叔入门不久后便溘然长逝。只是得到了师祖遗留下来的孤本文献和书稿手札,并未学得一招半式武艺。而师叔也不谙此道,后拜入当世大儒宋濂门下,世人只知有宋濂而不知有端木。”
“当时正是新皇永乐帝登基,身为建文旧臣的师叔在我投宿前就已经收押。我与方夫人一同去天牢探望师叔,师叔嘱咐我,不日方家便会面临血光之灾,长子c次子均已成年,恐在劫难逃,希望我尽力保全他最后一点血脉,便是那方夫人当时怀中抱着的半岁婴儿,我含着泪答应了师叔。”
“数日后,永乐帝传唤师叔,希望他能草拟登基诏书。师叔刚毅,破口痛骂‘燕贼’,招致横祸。”
“我记得很清楚,当日,锦衣卫倾巢出动,围住了方府,当时仍是百户官职的叶慕风率领锦衣卫奉旨拿人。以我的武功,脱身易于覆手。可是方家上下数百人,面对着锦衣卫数百张强弩,我不能率家丁c丫鬟杀出重围。方夫人便将半岁幼儿托付于我,嘱咐家丁带我从h一u én绕出,避免遇上叶慕风。我怕锦衣卫认出我的模样,便换了一身黑衣,蒙了面纱从后院杀了出去,后院守卫多半被我击毙。而方家家仆没有一人逃了出来,尽数被打入大牢,择日处决。方夫人与长子方中愈c次子方中宪悬梁自尽,两位千金巾帼风骨,也投了秦淮河。”
“逃出方家,我与青岩失去了联系,青岩也在寻我的途中得知了方家上下都被打入天牢。我怀着身孕,再者此番费了不少真气,不能长途跋涉回去海宁。也是那孩子福泽深厚,我在逃亡的路上遇上了游历江湖的师兄余伯溪。师兄护送我们回到了海宁,青岩也在同一天赶了回来。不久,应天府传来噩耗,方孝孺被诛灭十族,锦衣卫仍在追捕逃亡的神秘女子与婴儿。”
“我们三人商量孩子的去留,师兄提议,孩子由他照料,拜入长白门下。数月后,我产下苏桐,自忖若还逗留在苏家,锦衣卫总有一天会追来海宁,海宁苏家又会成为另一个金陵方家。我便留下书信一封离开了海宁,远赴渤海之滨。江湖中便传开了左杭野被休的传闻。”
方余眼眸里滚烫着泪珠,却始终没能滴落脸颊,嘶吼无声,朝着那无字碑拱手稽首,一揖到底,久久未能抬起头来。忽地喉咙一痒,止不住一阵干呕,最终只是呕出了些黄疸胆汁,实因这几日一直不知苏桐安危与去向,食不下咽。
“我为你取名方余,一是取你我两家之姓,二便是因为你是方家唯一余留下来的血脉。”余伯溪叹道。
“你终究是要做一番大事是不是?”左杭野扶住一直不愿站起身来的方余。
“方家血海深仇容不得我消极避世。”他早已哭红了双眼,热泪一直在眶里滚来滚去。
“自我收下你的那一天起,我便知道你终有一天会做这件事。”余伯溪无奈地说道,“我转入世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