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下到这该死的冰湖里,他对夏天的怀念就都会新增一分。
他极度怀念远在万千里格之外的长夏港,怀念那儿细软的沙滩与柔和的海风,怀念专偷椰子的螃蟹与活泼热情的人。炎息厅,金针塔,盛夏门,大鱼市他又回想起了当初的时光。傍晚时分,他总是会小心翼翼地躲过巡街的邦国士兵,找机会偷偷溜进腥气扑鼻的大鱼市,那儿有个心肠不错的老太太,时常把微微发臭的小鱼免费送给他回家炖汤。
他太想回归炙海了,那才是他该归属的家乡,那里有着太多他还没有去过的美丽地方长青岛上除了青翠别无二色,黄田岛上农夫多得无地可耕,小仲夏岛像是大仲夏岛跑丢在身后的靴子,而蟹爪群岛则像是从这只靴子上甩出的道道流苏,西北方的黎岛紧挨着荒芜之海,静默岛则在东北方贴靠着变幻莫测的复生海。炙海上面还有着三头岛,炎舌岛,雷暴岛与灰水群岛他仔细思量着,生怕会将哪里遗忘,噢,他差点儿忘了烟山岛。
该死,怎么能把烟山岛放在最后呢?他有些懊恼地想,那可是自己最想去的地方啊,嘟嘟族的起源之岛,长夏战争的起源之地,琥珀女传说的起源之所
“哲落,我的朋友,你听没听说过烟山岛上的琥珀女?”他漂浮在安静的湖面上,一边轻巧地踩着水,一边朝向水下的暗影喃喃自语道,“没听过了吧?哈哈,告诉你啊,琥珀女是一群生而守护烟山的女人,据说都是些没满三十岁的处女,从头到脚披着黑褐色的长袍,自下生起就一直拿松脂来洗澡不过我一直想知道,用那玩意洗澡岂不是越洗越脏?”
“我从小就听身边的老人们讲关于她们的故事。”他一边不住地抓挠紧贴在头皮上的湿发,一边迷离地讲起故事来,“那时候,邦国虽然已经拿下了烟山岛,可他们只是控制着海边的城区,岛中央的烟山是他们永远也过不去的一道坎儿。这些神秘的琥珀女就在烟山的周围神出鬼没,她们就像一圈无形的围栏一样,死死地守护着嘟嘟族的上古神山。”
“你猜之后怎么着了?”他狠狠地朝肚里抽着气,空气冰冷如刀,下肚便割伤了他的皮囊,“呼,那猪头国王的将军气急败坏,直接将整个炙海的邦队都调集了过来。他们登岛,搜山,整整忙活了两三个月,可除了偶有发现落单被杀的己方士兵之外,一无所获。”
水下的暗影越聚越多,他讲故事的劲头也越来越大。他知道自己已经在湖面上歇息了过长的时间,可对寒铁那遥远的执念已然敌不过眼下这片刻的瘾头。他隐约地感觉寒凛又渐渐来袭,祈长的药怕是提早到了时候,只好在湖面上甩开膀子,绕起圈来游动热身。
“哲落,我的朋友,我下面要说的东西,你听了可能会有些不舒服,”他一边漫无目的地游泳,一边继续闷头讲道,“没错,他们放火烧山了。那个猪头将军让岛上的士兵们拿起火把,想从四面八方将这座烟山烧个精光。哎,故事到了这儿,就开始有点儿玄乎了,不管我怎么讲,自己都不能相信”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炙海小偷吗?又自言自语呢啊?”讨人厌的巴图忽然从水下冒了出来,嬉皮笑脸地对他说,“讲的啥故事啊?再大点声呗。你直接讲给这座破山听多好啊,没准那帮极北的白鬼还得感谢你呢。”
塔格看了一眼巴图,便扭头地向另一边游开了。
“管好嘴,塔格塔勒满,不好好说话是会出人命的。”他先是小声地告诫自己,然后又惬意地看着水下,讲起故事来,“我还记得那些老人跟我讲,说烟山的灵魂只剩了一半。为什么呢?就是因为这个故事,因为邦国的大火只能烧到半山腰呼,烟山的山根儿底下已经成了秃瓢,可那烈火烧到一半,却都齐齐地熄灭了。将军让士兵们爬去半山腰点火,可等他们到了那儿,却发现连火把都燃不起来了。他们怒了,急了,也渐渐地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