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了,你可别难过了。就现在这个倒霉年头,谁家还不死个人哪。”
“你家谁死了?”晓野恼火地说。
“这个”石豚结巴了半天,最后撇着嘴说道,“我家倒是没人死,但有那个得了寒铁的老秃子啊,他活着也跟死了一样。”
“那可是你叔叔!”晓野皱紧眉头,斥责道。
“叔叔又怎样,一堆篝火,两顶帐篷,分得清着呢。他就是当上了国王,也不会分给我们半块金银的。”石豚满不在乎地说。他捡起一片半干的桦树叶,吹了吹上面的土,便悠闲地嚼了起来。
“那你也不该这么说话,血脉不会骗人。”晓野小声嘀咕道。
“真是不敢想啊,还记得我当年差点死掉吗?冥鬼大胡子的,谁知道那儿怎么会冒出来个大冰窟窿啊!真不怨我不小心掉进去,也太倒霉了。”石豚把钝斧扔在脚边,自己则懒洋洋地趴伏在树干上,一边嚼着树叶一边说,“当时多亏了你哥啊,把我从冥尊大人的手指缝里拽了回来,再晚一小会儿,我就要被冻成冰坨了哎,算我欠他一条命。”
“是啊,还欠他一条命呢。”晓野费劲地拉扯着一根树杈。枯瘦的树枝反弹起来,划伤了他厚实的脸。
“欠他一条命呢。”他又重重地重复了一遍。
“罗南他真是个好人。”石豚不由地感慨道。
“多干活,少唠嗑,是不是想挨鞭子了?”倒拖着长矛的佣兵从他们背后路过,还顺便赏了他们重重的几脚。
拍掉屁股上的脚印,石豚这才懒散地抡起了斧子,可砍在树上,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我真希望是你哥拿着寒铁回来,比那个老秃子强多了。兴许你还能偷偷地带上我离开呢,我这么瘦,这么矮,你收一收肚子,我就能藏在你的衣服底下。”瘦小的雪色男孩叹气道,“尊主保佑,好人本是该活到一百岁的。”
晓野不再言语,一把钝斧挥舞地飞快。碎木四溅,他紧攥斧柄的双手已满是汗水。没入树干的伤痕越开越深,眼见过半,他索性撇下不中用的钝斧,开始用又圆又宽的身体向树干撞去。石豚想要过来帮忙,却被他一把推出了几步。
“啊——”在他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中,高大的桦树轰然倒下,枯黄的枝叶散落了一地,远远看去像是金鳟的鱼鳞。他靠着树桩直直地坐下,摸到脚边的钝斧,捡起来顺手扔到了几步开外。
“真是令人作呕的一年。”他碰了碰脸蛋上的伤口。
晚饭时,黑叔递给了晓野一件斗篷。“你穿着吧。”他的眼圈浓重得吓人,声音则沙哑得像是天没沾过水。
这是罗南的狼皮斗篷晓野将其摊开在了腿上,捋顺起粗糙的硬毛。罗南穿起来是多么威风,可我又怎么能配得上它呢?想到这,胖男孩又是失落又是悲伤,犹豫片刻,他还是将斗篷披在了身上。
“黑叔,那天我哥说这个斗篷”他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的,水汽结上了冰碴哎。”老人重重地叹息道。
“最近风浪太大,你们俩可离海边远着点儿。”黑叔轻抚着手中那块三角形的黑曜石,哀伤地说,“水火夺人啊我已经老到不能再经历哪怕一丁点儿的悲痛了。”
晓野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黑叔,又看了看正闷头吃饭的晓音,顺从地点了点头。
“一会儿你们先睡吧,我去跟石秃子道个喜,然后想自己走走。”老人说着便柱起拐杖离开了他们。这几天,黑叔仿佛又苍老了几十岁,他的步履越发沉重,头发越花白了好多尊主保佑,晓野望着黑叔的背影,默默祈祷道。
他抓了口已经冰凉的烤肉,刚举到嘴边,却又突然放回了盘中。
“真高兴,看来你还没去做傻事呢。”他勉强对èi èi挤出了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