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钻到毛毯下面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的目光在帐篷内一圈一圈地扫过,终于在门口定了格。那是一抹青灰色,是令他头疼的老狼斗篷,可它为什么会拧成一团伏在门口?他明明记得,自己在躺下之前将斗篷放到了脚边。
他穿着薄薄的单衣,爬出铺位,几步就窜到了斗篷的跟前。
它活了!这是罗南的第一反应。
他稀里糊涂地蹲在一旁,而面前的这头老狼却在吃力地扭动。尊主保佑,它活了!他鼓足勇气,把手伸向了仍在蠕动的毛皮。
呼原来是一只近两尺长的极北负鼠,正卷着长长的尾巴,挺着粉色的鼻子,在地上东闻西探。它的眼已经瞎了,黑色的小眼珠彻底被白翳所覆盖。
“看看是谁迷路了?饿肚子了吧?可惜你找错了地方,我都没吃到几口晚饭,这里没有食物给你吃啊。”罗南一手拎起斗篷,用另一只手将仍在胡乱转圈的大负鼠抓了起来。它已经一动不动地开始装死了。趁着它还没有朝我身上喷焦黄的臭尿,赶紧给它放回外面去吧。罗南悄悄地挑开了厚重的门帘,将负鼠轻轻放到地上。
“去吧,往营墙边上跑,看见最外围的那顶大帐篷了吗?去那儿吧,你能偷到些鹿肉吃。”他小声地对仍在装死的负鼠说,“你可别被南方佣兵们给抓了去啊,他们会拿你当饭后的甜点吃。”
血月仍驻守在夜空,将一片雪野映得殷红。石墙上的火焰还在迎风摇摆,可守夜的佣兵们已将身影隐匿于石台。夜好安静,从这里,隔着两片营区,他都听得见海浪亲吻礁石的声音,听,那是狮头海妖在洋面上彻夜哀嚎罗南愣了神,他仿佛能眺望见,在迷云浓雾边,在激浪汇聚处,狡猾的海妖将它那虚假的笑容藏入了阴影,而硕大的狮口已显露在了长长的碧发之外。它高高地跃出了海面,不停地望向东方的迷岚。雷鸟,那消失在迷峦之中的雷鸟,何时才会归回?失去了斗争的与生存的乐趣,它已漫无目的,只得沦为笨拙的海上屠夫
我被黑叔那些疯狂的传说影响得够深了,等我老了,会不会也变得和他一样,絮絮叨叨地编些瞎话给孩子们听。想到这儿,罗南不禁一阵哆嗦。
突然,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从右手边的小路上传来,扭过头,一个少年正站在十步开外。真该让黑叔看看什么才是营养不良,他瞧着少年那惨白的脸色,不住地暗想。
“还没睡啊。去撒尿?”他举起手和少年打了个招呼。可少年并没有理会,仍旧站在那里,盯着他看个不停。他的眼睛十分特别,昏黑得比此时的夜空更甚。
“最近提前进入血月了呢。呃我也是水鬼,咱们在神眠山顶见过,当时你和那个大仲夏岛的塔格在一起。”他尴尬地找着话题,满心期盼对方快点走开。
瘦小的少年只是点了点头,仍然一声不吭。
“要是没什么事,我就要回去”他尴尬地说。
“你的眼睛很特别。”少年突然开口说道。
“呃你是指这个蓝色吗?确实不多见,以前有个叫林祀的水鬼,也是蓝眼睛”没等他说完,那少年便又一言不发地按原路返了回去。
望着少年的背影,他无奈地耸了耸肩。姓穆的猪头啊,瞧瞧为了你的寒铁,坎帕卡都接收了些什么怪人。
血月的催眠效果仍然强力,困意又重新攻占了他的大脑。快回去睡了吧,天亮了还得去找那该死的寒铁见鬼!他猛然甩开手,将自己的狼皮斗篷扔到了地上看着被扎出了血的手掌,他愤怒极了,低下头想要在粗糙的斗篷上面踩踏几脚,却惊讶地发现,那长长的狼毛已硬如密密麻麻的钢针,此刻正直挺挺地向前耸立。
青灰色的狼皮安静如一只察觉到了危险的豪猪,可在罗南看来,那更像是老狼临死前惊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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