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巨大的血色苍穹下,是一片望不见底的河。河的两侧是连绵不尽的粗糙的断裂的山脉,那连山若远若近,模糊中又有着丝毫变动的褶皱。河的中央是一叶枯木扁舟,静静地在那望不到边的苍凉的河上摇曳着,哀嚎着。
“我这是在哪?”梁萧晃了晃自己的头,模模糊糊从凌乱的发丝中看到了身前一个灰huáng sè粗麻披身的老者在前方站着。那老者手里拿着一根满是裂痕的船篙背对着自己,慢悠悠地来回摆动着。
“醒了?”那声音虽是听起来苍老,但绝不是从那老者身体中所发出来。这声音,更像是从这偌大的空间里,缓缓地游动过来,逐渐地冲击着梁萧的耳膜。
“这是哪!这到底是哪!”梁萧感到了丝丝不安,他瞬时间坐起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正困在一叶小舟之中。
“采衣!采衣!”他呼喊着,但没有人回答,只有那从四面血红的粗糙的巨大石壁传来的阵阵回音。
“采衣!采衣!嘿嘿,哈哈哈。”那红色的石壁的回音并不像梁萧刚才的音色,更像有人在这外侧模仿嘲笑这舟中心中慌乱之人。
“啊。”梁萧紧紧地抓住船板,喘了一口粗气,努力地使自己平复恐惧的心。
“那是魂魄。”老者没有回头,依旧慢慢地撑着自己手中的船篙。就这样,伸出去,定住,又离开,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可是那被那天空染成血红的通透的水上并不见波澜,天知道他的船篙有多长,这水有多深。
“魂魄?”梁萧吸了一口冷气,紧紧地抓住船板。他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这里是忘川?”梁萧不一会儿就平静了下来,他看着这天地,又看了看那老者问道。
“是。”那老者依旧没有回头,平缓地回答道。
“我为什么会在这?我不是在离山吗?”梁萧忽然想起刚刚自己还在离山中对付巨大的树藤,怎么现在就会在这个苍凉诡异之地?
“你本就是这里的人。”那老者回答道。
“你,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梁萧像忽然想起什么似得,下意识的往身后退了退,直至退到船壁上,他才好像是找到了依靠似得舒了口气。
“呵呵。”那老者平淡的笑了两声,便从水中拔起手中的长篙。只见那长篙又万丈之长,直至伸到了视线所不能触及之处。梁萧瞪大双眼,看着那竹篙又从天边慢慢地缩到那老者的手中,变成了一根饱经沧桑的竹笛。整个过程,只是一瞬间。
那老者便转过身来,梁萧往上看去,只见那老者头上的一顶破斗笠宽大无比,斗笠下则是一直延长到草鞋的苍白胡子。虽然梁萧是蹲坐在船上,但在下方却是丝毫都看不见这老者的脸庞。他只能透过这斗笠上的破洞隐隐地看到老者眉头上的几条深深的痕迹和一丝锐利的目光。
“鱼儿来。”只见那老者缓缓地从斗笠下说出这几个字,随后便拿起竹笛,吹奏起来。
那笛声毫无章法,好似他的目的不是一首完整的曲子,而只是为了召唤出某种东西所必须要展现的一种声音符号。
梁萧隐隐地听到水下有着丝丝混动的,沉着的声响,似一粒冰块“咕咚”一声落入水中,这声音则是像数万枚冰块齐齐在水中翻滚着那样壮大。他往身后的河的远方望去,才发现,有数条银色的丝带像漂浮在水面上,急速地向自己奔涌而来。
随着那丝带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老者的笛子节奏也越来也快。只见梁萧往下看去,一条丝带迅速从自己的面前跃起,梁萧连忙用衣袖遮住自己的脸。只见他在衣服的缝隙中看见,那无数被溅起的银色水花中,隐隐约约是一条银白色的海豚。
那海豚腾空跃起,长鸣一声,在空中划过一条银色的虹,便又深入到血色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