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申时,黄家堡议事厅,堡里几十位有声望的老者相继到来,黄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的叙说了一遍,便请大家商议,发表意见。一时间,大厅里人声鼎沸,议论纷纷。一肥形浓须老者大声道:“我黄家堡能上战场者何止两千,加以城墙高固,粮食充沛,怕他作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谅他能奈我何?”有人随声附和:“对,不怕他!”一清瘦黑衫老者道:“扎来部落人口数万,能作战的恐怕也有万人,我们能守一月,能守一年吗?这支胡人性情残忍,如若城堡被其攻破,恐无人能够幸免!”浓须老者怒道:“大不了同他们同归于尽!”一白发老人清声说道:“近来天下大乱,听说河北大量汉人迁往江东,我们既不能在此过安生日子,何不也举族南迁?只是可惜了祖先留下的肥沃田产!”此言一出,有多半人点头赞许。黄泰细察众人议论,心中已有分寸。肥形浓须老者又道:“黄堡主,你就拿个主意吧!我们依你便是。”众人齐声附和。黄泰起身,向众人深施一礼,清声说道:“犬子鲁莽,招致大祸,老夫在此向大家赔罪了。现今天下大乱,胡贼猖獗,黄家堡却非久居之地。而晋庭距此数千里,中途盗贼众多,盲目启程,只恐凶多吉少。荥阳郡王家堡堡主王庆,是我往年在京师故交。前日令人送来书信,信中说道,晋庭已经大举北伐,中原士人及广大百姓,纷纷渡河归降。他已联络了该郡五百余家,约十余万人,于本月望日,于双石镇集合出发,并称已向晋庭发出救护请求,救护兵马将于谯郡接应。王堡主同时劝我一起南迁,以避祸乱。形势危急,看来只有如此。我们耐心再等几日,届时就与荥阳民众共同投晋。”话音刚落,一庄丁仓皇来报:“黄堡主,南门外杀来数千胡兵,正要攻城。”众人大惊,乱成一团。黄泰心中也是一沉,他料定胡人会来攻城,却不想来得如此迅速,暗忖:得先稳定人心,再思拒敌之策。于是,先命黄羡、黄渊增派守城庄丁,加强防范,然后大声对众人道:“父老乡亲,大家放心,我黄泰向大家保证,本月十五日,一定带领大家,准时到双石镇与荥阳民众会合,共同投晋。”有人大声问道:“现今胡贼围城,我们扶老携幼,如何逃脱?”黄泰道:“我自有妥善安排,现在不便告诉大家,以防泄露机密,被胡贼获知!”众人都是将信将疑,黄泰又道:“当务之急,是劳烦大家,回去动员能够作战的男丁,去城墙上御敌!”众人心中皆知,若被攻破城堡,后果不堪设想,只好回去,一方面派遣自家壮男去拒敌,一方面收拾细软,准备逃离黄家堡。
黄泰、典横送走诸位长者便赶到南门。黄羡、典若静、黄渊、典若兰两夫妇已经率领守城庄丁打退胡兵一次进攻,双方各有伤亡。若静本在娘家,听说丈夫受伤,伤心不已,便匆匆赶回,与妹妹若兰协助黄羡兄弟守城。黄泰登上城楼瞭望,只见远处胡兵已经扎下营寨,前后相接,连绵不断,已然包围了黄家堡。天渐黑下来,胡营内战马嘶鸣,透着杀气。两夫妇陪着父亲围绕城墙巡查了一遍,严命庄丁头目,加强防备,不得懈怠。黄泰见城防并无疏漏,便放下心来,吩咐两兄弟按时巡查,妥善安排庄丁轮班守城。嘱托完毕,黄泰与典横各自回家不提。
黄羡、黄渊两兄弟不敢懈怠,就令伙食营庄丁把饭运到城墙上,与守城庄丁,一边监视敌情,一边用饭。黄家堡城墙坚固高大,雉堞、望孔齐备,城墙上可并行数人,众人在这里吃饭并不觉得狭隘。饭后,黄渊说道:“大哥,嫂嫂有孕在身,你也受了伤,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今晚就由我和若兰防守!”黄羡沉吟道:“那就辛苦二弟、弟妹了!”四人拱手而别。
回到家,若静便到厨房煮了碗参汤,端到黄羡面前,轻柔地说道:“羡哥,伤口还疼吗?把这碗参汤喝了,补补身子。”说毕,凝视着黄羡,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尽是关切之情。黄羡接过参汤,歉疚地自责道:“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