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再次醒来,就感觉到这个,冻得他浑身发抖,蜷紧了锦被。像是有什么撞击着脑袋,头痛欲裂,混混淆淆,一时间不知道身在何处。
勉强睁开滞涩的双眼,光线亮堂堂的有些刺眼,不由伸手挡住双目,登时就是一惊。不由得细细瞧去,这手臂上虽有青紫瘀痕,但总归能看出孩童的细弱。当即心下有几分明悟。
喘息着,随着身体回温,五感也渐渐恢复了,酸c麻c胀c痛伴随着浓重的药味一股脑儿涌上来,痛得他牙齿咯咯直响。
抬眼一看,不由呆了一呆,梨花木桌上铜炉焚香,珠帘罗幕,静雅异常,一眼望去,就知道是富贵人家。
宫装妇人伏在塌边,何奕缘一动,她有几分醒来的迹象。但何奕缘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细碎的阳光,几溜花瓣溜进房里,何奕缘愣愣看着,不由得落下泪来,这是多少年未见的阳光。
本以为死亡就是结束,却不曾想是无尽的黑暗。原来世间万物因果缘分,要历经几百年的消磨方才能彻底斩断。
在冥土沉沦不知凡几,记忆情感一点点剥离,最终只剩灵魂的空壳。
忽有一日,他茫然抬起头来,终日不见光芒的地府被撕裂,轮回盘破碎,那无尽的光华纷至杳来,向着突然显现的虚空大光球发起冲击。
那一日,无尽彩光摇旗呐喊,前仆后继,纵然大光球有通天彻地之能,照彻古往今来伟力,却也毫无办法,最终也只能嗟然一叹,束手待毙。
光球破碎,猛然一亮,贯彻古往今来的灵光之下,一切兵解升腾
陡然响起无尽呼喝怒骂悲戚哀求之声,那千万光芒也在短短一瞬化作飞灰。灵魂c神性c身躯一同沉沦湮灭。
本来和一群白色鬼魂茫然c安然仰望着虚空的何奕缘,只觉得眉心忽然一痛,抬眼望去,地府鬼差哀声遍野,一片残垣断壁,忽然之间,竟生出几分寂寥来。
慢慢地,失去的一片片回来,不知什么时候,渐渐恢复了灵智,恢复了色彩。思前想后,却在眉心里发现了米粒大小的一点光辉。
纵使万界阴灵,也没人能看到这一点白光,除了他自己。时间久了,却也摸索出几分神异来。
但终究还是不够!
好不容易失去的再度回来,焉能付之一炬?又是几十年的挣扎ěi zhuāng,蝇营狗苟,竟xg 地,又寻到一块碎粒,合二为一。
这之间,它承载自己的灵魂,躲避阴差追捕,数十年相依为命,经历不知多少的黑暗时光才来到这里,终究不愿回忆。
但已经没有关系了。
何奕缘站起身来,毫不在意身上浓重的药味和肿痛,愣愣地看着这明晃晃的阳光,这一呼一吸起伏的胸膛,以及——这具稚嫩的身体!
忽然之间,泪流满面。
“啊,你醒了。”女人抬起头来,红肿的双眼好似刚刚哭过,见到何奕缘的眼泪,不由得惊慌起来:“儿啊,你莫要怪你爹,你这次得罪的那人,却是你爹也没有办法的,即使他来道歉你也不能受的!”
何奕缘面色忽的一变,只在妇人话语之间,一种带着刻骨仇恨的东西,在他的精神中蔓延,想要荼毒他的灵魂,想要强行进入他的灵魂,合二为一。
残魂执念!灵魂消逝后里残存的可恶东西!
何奕缘本想冷笑一声,但见妇人还在身旁,心下一动。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
那漆黑瞳孔里的眼神淡漠平静,绝不同以往受了委屈的歇斯底里。妇人惊慌起来,心道孩子莫不是受了打击,失魂落魄?
连忙把他抱进怀里,但咬了咬牙,却两眼一红,终究还是狠下心来:“儿子,你以后可千万不能这样无法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