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随风起伏,送来江水的土腥味,脚夫们的吆喝声在林立的帆樯中回荡,忙碌的脚步把船板踩得吧嗒作响。舳舻相接的港口左侧,船舶接连扬帆下水,另一侧的船舶却不大有秩序地挤作一团,抢着机会靠岸。
搬完手中木箱,皮肤黝黑的脚夫抹了把脸上汗珠,甩手便如雨下。他遥望着泊船那侧乌压压的船只,朝身边人问道:“今日那处咋挤成鼠窝了?”
“说是监工今日要迎贵客乘船,顾不来两边,那边人手不够,就乱了。”答话的脚夫张望一圈见没人注意自己,便放下手中货物,直起腰来拉了下筋骨,用搭在肩上的布巾擦了擦汗。
“贵人?有多贵?这港口是运货的,贵人能来这乘船?”他嘿嘿憨笑了两声,忽又瞪圆了眼指了个方向,连连拍着身边伙伴叫道,“快看那!快看!”
连通岸边船舶艞板的路上,脚夫们和板车陆续地来来回回,忙得热火朝天。而这支辛劳的队伍中不知何时驶入了一辆宝马雕车,正跟着人群缓缓行进。四匹骏马高昂着头,磕磕绊绊地往前挪动,车上珠玉溢目,闪烁的光彩比脚夫们身上的汗水更甚。瞧见这辆车,不少脚夫顿时就惊得忘了干活,不自觉地退了一条道出来给马车让行。
“这是哪家老爷驶错路了吧?”
“你看见窗户上那些花花绿绿的石头没?要有一颗那石头我就不用愁吃穿了!”
“奶奶的!车轱辘上面那些个黄澄澄的是不是金子啊?”
惊叹声此起彼伏地响起,不少人都看红了眼,恨不得去把马车拆了。脚夫都是些空有蛮力的粗人,有的人胆小只站着看,有的人在犹豫要不要上,也有胆子大的干脆把手中货物一丢、直接冲上去抠车轱辘了。有人领头,剩下那些犹豫的也哄拥而上,敲车顶的、扒窗棂的、追着车轱辘的、还有不要命朝马肚子下面钻打马蹄铁主意的……一眨眼的工夫,原先沉浸在震惊中的脚夫们都像疯魔了般把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可惜他们折腾了半晌也没能把车上的金银珠玉折腾下来,反而有不少人因推搡和踩踏受了伤。冲脑的热血逐渐冷却,脚夫们接连意识到他们的作为只是白费力气,正不知所措时,忽听车内有一清泠的女声隐隐约约传了出来,那声音虽然悦耳,但十分不耐,瞬间就将燥热的空气凝结成秋霜般冰凉。
“这都第几回了?说好的一日路走了两日才走到,温公子真是找了辆好车啊。”一个“好”字给水妙白咬得又重又清晰,却完全听不出好来。
“这车确实只能在繁华的城内行驶,出了城门太惹眼,风险略大。”秦小知也表示了赞同。
“当初依我骑马多好,不仅没这些糟心事,而且换了这时都该航船出港了。”二叶倒是有些幸灾乐祸。
“如诸位所说,是我考虑不周。”温庆鸣苦笑着应了。他平日出行乘过许多更豪华的马车,可从未遇见这种状况,也不知是不是此次未走官道的原因……他决定改天要找水争好好问一问。
这一通埋怨温庆鸣二话不说就受了,几人自是不好再蹬鼻子上脸继续说风凉话,水妙白起身丢下一句“我去处理一下”,便掀了门帘出去了。
围在马车周围的脚夫们听里面传出动静,还没反应过来,车门已吱呀一声打开,门后的锦色织帘微动,快得还未看清什么,一道白色身影已从车上跳下,再定睛一瞧,原来是位蒙面的姑娘。
众脚夫见这姑娘一身缥缈白衣,负剑而立,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也不知她要做何事,都止步不敢上前。方才带头冲上马车的脚夫是真胆大,他见众人都缄默不语,啐了一口,挺身跨前一步道:“你——”
“你”字的尾音尚未落下,白衣女子的冷眸却已睥睨扫来,出头的脚夫只见她反手拔剑,锋芒出鞘当胸一记横扫,寒刃划出半道弧光,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