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莺因被相思剑所伤,疼痛难忍自是无法入眠。女子爱美,她自不能免俗,从长发至指尖,每日总也用好些时候精心呵护,鲜少受些不必要的伤害。然如今南蓉以剑伤得她这般深,加之仙剑所伤不易愈合,只一动就又流下不少血来。
她因痛心中恼怒,愤愤从床榻上翻身起来,更是顾不得披上件衣裳,捂着脖喉间的伤口一路直向后头琴房,猛一把推开房门跨了进去。
正堂中,只一张琴桌正对窗栏,外头月光正好,满满倾洒在那张静躺的古琴之上。弦丝晶莹,沉香木沁着隐隐淡香,这一眼望去平淡无奇,不过也只三尺六寸多长的古琴,正是云莺亲手斫制的第四张天河琴。她几步上前,扶起古琴半靠在怀中,轻抚着那琴身底下镌刻的字画,心中却是翻滚着无尽嫉妒与怒意。
天河琴一年只得三张,三张琴皆不署名,然如今此琴却不同,该由人带走的,自该有它的名字。
她此生除却对中土男子依恋颇深,古琴自是她命中最为爱恋之物。然如今,面对这如珍宝一般的天河七音琴,却是再无珍视之情。
毕竟为了此琴,她险些命丧,那个几乎占据了秦望楼满心的女子,是她即便丢了命都替代不了的。秦望楼许了琴名,由她亲手篆刻,苏穗一挂,自与它琴不同,留世仅此一张,只为他一心的挂念,无二他人,只此钟情。
她越思越愤,越想越恼,抬手就要砸碎。不想门前正来一人,急忙忙扶住琴身惊道:“师妹住手!这琴砸不得!”
云莺定睛一看,却见正是燕灵:“你躲开!”
“你既然将那秦公子视为真爱,又如何舍得伤他的心?”燕灵紧紧扶住古琴,生怕云莺强行断琴:“他这般信任你,每每相陪都是整整一天,明知天河琴已是斫制完成,却还是没有强行夺琴只为应了承诺,你圆他心愿成全一段好姻缘却不好吗?”
“他那姻缘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痴心妄想,哪里是你所言的好姻缘?”云莺怒道:“他二人离心离德各行其是,而我如傀儡一般日日斫琴至深夜都换不来他对我一笑。”
她说着,泪如泉涌怀抱古琴摔坐在地:“我本以为,这天下男子皆是薄情寡义的无耻之徒,中土如此,我曜鹤亦如此。没有一个男人会真心实意对待佳人,所谓美满姻缘都是女子心中的一个美梦罢了。便如这秋夕初七,终究是个故事。可却从不曾想,世上还有如他这般痴情的男子。”
云莺哑着声道:“天河琴曲起,有情人相逢。我年年奏响久别离,却终盼不来一个真心人。我斫制天河琴数张,然这成全姻缘的天河琴,终究成就不了我一段美满姻缘。”
念起南蓉的绝情,云莺心中就满是愤意:“可他的一心痴恋,却被视作无物,被肆意践踏毫不珍惜,我还能成全什么?我最盼的,她却这般看低,如此,又要琴音何意?天河七音是无价之宝,既应不上它的价值,不如就这样砸了干净。”
“可那再如何也是秦公子自家的事,你不好做主啊。既答应他斫琴,就不该言而无信不是吗?”燕灵的语调不由轻缓,道:“师妹,你我终日在这清心坊中斫琴弹琴,对这世事自悟得不深。这世上遗憾无果的事,又何止情呢。”
她一叹,道:“定还有许许多多你我未曾经历,但更是无可奈何的事时时发生。便如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究是在匆匆而过无法回头。不是你的情,终不是你的,留得住身,留不住心。你杀了那么多人,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云莺一惊。
燕灵轻抚云莺怀中的天河琴,看着那上头的字画镌刻秀丽,华美非常:“这琴斫制得这般好看,断了难道不可惜吗?你断不了对秦公子的念头,更断不了他对心上人的情意。你瞧他许了这琴名,这都是他一心的挂念啊。”
云莺怔怔望着燕灵,